黑暗中,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二福小声问一句:“哥,这是咋得了?”大福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她也没打四福,还让四福跟着她睡。”二福又说。三福立刻在旁边嘲讽道:“你也想去?”二福一下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三福,不想理她,只和他大哥说话。“先睡吧,我倒觉得她是故意的,让人看看她对咱们多好,然后再找理由把咱们撵出去。”大福想了想说。三福没作声。只有二福觉得不对劲,便说:“那现在也没人看啊。”大福被二福一句话说的没想法了,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不耐烦道:“你忘了她以前怎么对咱们了?行了,睡吧,明天再说。”大福说完,三个孩子不一会儿都睡着了。张抗抗因为刚刚生产完,身子虚的厉害,晚上小娃娃又哭了几次,直到天亮她才沉沉睡去,这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了。周励昨儿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回忆那天的事儿,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直到冯坤告诉他实情,让他不要想了,周励才知道,那天他喝醉了,彻底断了片,在张抗抗家门口唱小寡妇也完全是巧了,就正好倒在哪里,又正好唱了小寡妇。周励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张抗抗,自己犯浑就算了,还拉上一个可怜的女人,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翻来覆去的一夜未眠,总觉得他得去找张抗抗说声抱歉。一大早周励就起来了,从仓库出来的时候,冯坤还在睡。周励把门给关上了,就准备压水。革委会院子里有个压水井,周励每天都用这个锻炼身体。他去拿两个大水桶,放在水龙头下面就开始压,不一会儿,压满了两桶水,周励一手拎一桶,都倒进了大水缸里,来来回回好几趟,大水缸也打满了。最后一桶水倒进去的时候,赵永红起来了。她推开门就看见周励光着膀子在那里压水,周励听见门响,回头看一眼赵永红,道:“醒了?”赵永红点点头,“冯坤还没起?”“没。”周励没想到赵永红能起这么早,这天才刚亮,平时她也是起不这么早的。周励把水桶放下,就往前走,走到晾衣绳处,伸手往下一拉,那个军绿色的背心就被他扯了下来,然后套在了身上。周励想着一压水就会一身汗,这天还早,就没穿背心,没想到赵永红倒是也起了,见赵永红起来了,就背对着她把背心给套上了。赵永红看着周励,就想笑。打渔张是个穷地方,大家没有那么多布票买布,有也是留着,过年买了布给孩子做新衣服,或者给要出嫁的闺女做衣服,自己都不舍得穿。这到了夏天,就是最省布料的时候,男人大多都是光着膀子的。可周励不会,就算是个背心,他也是要套上的。周励把背心套好了,对赵永红说:“差不多就把冯坤喊起来,别人都来上工了,他还没起呢。”赵永红点点头:“我知道。”周励说完抬腿就要走。赵永红连忙问:“你不吃早饭了?”周励摇摇头,“不吃了。”“书记来了问你的时候,我说你去哪了?”赵永红道。周励看了看不远处那家最高的大宅子,眸色深了许多,道:“你就说我去看住的地方了。”张抗抗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头,她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二姐张领娣坐在床边。张抗抗这边一动,张领娣就觉察到了,她连忙抬起头看向张抗抗,笑着问:“醒了?”张抗抗嗯一声,转头看一眼还在睡觉的小娃娃,就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二姐,怎么不叫我。”张领娣正拿着一块布比划来比划去的,看一眼张抗抗就说:“喊你干啥,本来就要多睡一会儿。你饿了吧,我早晨给你做的红糖鸡蛋还放着呢,我去给你热一下。”张领娣说完就往厨房走。这一出门,就看见大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她也没留意,赶紧去厨房热了红糖水鸡蛋给张抗抗吃。水滚了就是热好了,张领娣拿一个大海碗装着,里面卧了两个鸡蛋,然后是满满一碗红糖水。张领娣从厨房端出去,不经意回头看一眼,那人还在外面站着。张领娣疑惑的皱皱眉,先把鸡蛋送过去再说。张抗抗看见她姐进来了,立刻下床要去端碗,张领娣连连摇头,阻止道:“你别下床啊,别下床。”张抗抗只能又把腿放上去,张领娣再三嘱咐她:“我和你说的话你得记着,你知不知道,月子里的病一旦落下了,就再也治不好了。除非再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治。这就是月子病月子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