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嘉自觉今天受了莫大的委屈,非但没得着安慰还被这么吼了一句,一时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周继戎嫌她又要哭哭啼啼地闹得人不得清静,插嘴道:“你哥哥这是怕了老子,不敢再替你出头啦!你还是老实点儿少他娘的为难人,快跟他回家去吧。爱怎么闹回你们自己家闹去。”
段云嘉除了被他给关到厢房里去,其实也没受什么罪,周继戎当众眼也不眨地连杀三人的那天她也不曾亲见,还当真是无所畏惧。此时心中只有被人戏弄欺负的愤怒不满,反倒不害怕周继戎,又有自己哥哥在场,潜意识里大约觉得多了几分依仗。
当下她被段宁泽抓着,想冲上来打人是不可能,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张口‘呸’地朝周继戎吐了口水。
也是周继戎小觊了天下小娘们儿的战斗力,又为着瞧段家兄妹的热闹站得近了些。虽然本能地朝后跳开了几步,可低头瞧时,那口口水正亮晶晶地顺着袍子向下淌去。
周继戎半晌不动,再抬起头来整张脸都黑了。
他眼里有着暴戾的杀意,段小姐还想叫嚷,猛然被他盯了一眼,竟觉得遍身发凉动弹不得。一旁站着的段宁泽毕竟还是个男人,眼见周继戎神色不对,他手刚一动,立即就一抬手抓住了周继戎的手腕。
周继戎转过眸子来瞧了瞧他,眼睛里一片墨似的冰冷,也不言语。
段宁泽随着他的目光松开了手,退开一步道:“王爷恕罪,云嘉她……”
话还没有说完,周继戎反过手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半边脸立即就高高肿了起来。还待要再打,那边白庭玉抢上前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哄道:“小候爷,候爷,有话好好说!”
段云嘉这时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满眼的惊恐和不敢相信:“你,你竟敢打人!我、我们……太后……”
周继戎比她还怒不可遏,只是白庭玉那边也不松手,他便跳着脚向白庭玉叫道:“还说个屁说!老子的新衣服!今天才刚刚穿的新衣服!”
倒霉孩子进京以来就穿过三次新衣,第一次叫刘经宇那恶心玩意儿在裘毛上摸了好几把,第二次叫刺客给溅了血上去,今天这是第三次穿,一次次都没有好下场,已然要让周继戎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没有穿新衣的命。
那边段宁泽出乎众人意料地转头就给了段云嘉一巴掌,低声喝道:“闭嘴!”这事确实是云嘉做得不对,而且他感觉得出来周继戎方才确实动了杀意。段小姐虽听闻周继戎手刃刺客的事,仍未能认清这位周小王爷是一头怎么样的凶兽。他却在事后仔细了解过事情的经过,知道这位爷真想要杀人,就绝不会瞻前顾后心慈手软。
当下自己跪下了,再一扯段云嘉:“跪下!向王爷认错!”
段云嘉方才也着实吓了一跳,见段宁泽神色严厉非常,心里也有些不安。然而对方也动手打了人,现在还要她下跪认错,她觉得不甘心,仍倔着直挺挺地站在那,嘴里干巴巴地道:“抱歉了。”
周继戎被白庭玉抓着,这会儿工夫稍稍冷静了一些,见她毫无诚意,哼了一声道:“不必如此,反正这笔债老子都非要讨回来不可。咱们来日方长,等着吧,老子早晚要把你浸粪池里去!”
段云嘉到底是女孩,听到他这话到底有些害怕。段宁泽皱着眉头,嘴微微动了动。他此时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实在是不堪入目,周继戎也懒得再看他,不等他说完便喝道:“滚!”
方真也在一旁小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段宁泽见状也无可奈何,不管周继戎听还是不听,他还是说了些改日再来赔罪的话,拉着段云嘉向外走去。
人还没有出院门口,听得段云嘉尖叫道:“大哥,你怎么了!”
周继戎抬眼看去,只见地上一滩殷红血迹,而那段宁泽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已经软趴倒雪地里了。
让人过去瞧时,只见段宁泽面色青白呼吸急促,嘴角还沾着些血痕,显然刚吐了血而晕了过去。他大伤小伤见过无数,心里有数这绝不是自己那一巴掌把人给打成这样的。心里嘀咕着这段宁泽别是本来就有伤带病的,专门上门来讹诈老子的吧!
段云嘉连惊带吓,这时整个人几乎都成傻戳了,不管不顾地哭叫着道:“你把我哥怎么了?我跟你拼了!”说着便要扑上来厮打。
一旁卓问上前一拦,这家伙脸上总一付嘻皮笑脸的模样,下起手来跟他那主子似的一个赛一个的手黑,当下也不怜香惜血,拧着段小姐的两只手腕分筋错骨地朝后一扭,段小姐眼泪水哗一下就下来了,一时只顾得叫疼,再没有叫唤的力气。
周继戎血腥的场面见得多了,这情形却还完全不够看,只是心下也郁闷非常。自己这完全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要多无辜就有无辜,被平白的被吐了口水打扰了一场不说,眼下这麻烦还一波接着一波的,这段家兄妹就是两祸害人的倒霉玩意儿。
但眼下看段宁泽还有口气在,他偏不能就扔在这儿不管,无可奈何地吩咐人抬到一旁房间里去,去叫府上的军医过来看看。
又琢磨着军医也就能治个刀伤箭伤的,治内伤怪病什么的只怕不在行。而这姓段的死的死的本不要紧,挑这个时候死在自己家里又麻烦又晦气。自己和皇兄不好交代,皇兄和段太妃也不太好交代。
如此思量着,又叫了个蒋俞过来,让他拿了牌子让人进宫里悄悄儿的叫个太医过来,想来能混进太医院去的人,总比别的要靠点儿谱。到时他们都治不好,可不能怪到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