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驸马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惶恐,他下意识地使劲儿摇头,低声喃喃道:“这……这不可能,十一娘怎么做这种事。你……你别瞎说!这种事儿怎么能乱说呢,这无凭无据的……”
“本宫过来找她算账还要什么凭据?真要有证据,这会儿围着王府的就是羽林军了!”静德长公主越想越气,一怒之下又要往王府大门方向冲,被方驸马死死拉住。
“我们先回去。”方驸马的脸色也难看得很,两只胳膊在微微颤抖。
静德长公主迟疑了一下,看看一片狼藉的王府大门,觉得自己胸口的郁气总算发泄了出来,终于还是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临走前,她却还不肯罢手,高声叮嘱道:“你们几个都别走,继续给我骂,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恶毒女人做过些什么。”
说罢,许嬷嬷又上前给那几位骂架的妇人封了些银两,那几个妇人愈发地来了力气,拍着胸脯保证道:“公主放心,我们今儿就不走了。”
王府内院
汝南王妃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哗——”地一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狗屁公主,简直连泼妇都不如。贱人,都是群贱人!”
屋里满地狼藉,侍女们不敢靠近,瑟瑟发抖地躲得远远的。
秦嬷嬷壮着胆子上前劝道:“娘娘您别担心,那静德长公主是什么德行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家不会信她。”
“我管别人信不信。”汝南王妃双拳紧握,气急败坏地道:“那巫医人呢?把她抓回来见我。她言之灼灼地说那药有多霸道,说那贱人年纪大了,胎位不稳,只消闻过几口就绝对会流产。流哪儿去了,啊?那贱人不是还好好的!”
秦嬷嬷也面露惋惜之色,“听说是宫里头有药王谷的人伴着,才把皇,那贱人救了回来。”
“药王谷,又是他们。”汝南王妃一提起药王谷就恨之入骨,眼睛地露出怨毒的光,“三番两次地坏我的好事,真是不知死活。”
☆、
回了公主府,静德长公主又把方驸马臭骂了一通,勒令他去找方家族长将方十一娘逐出家门。方驸马沉着脸并不说话,半晌后才道:“你先静一静,我回去问问情况,回头再说。”
“还说什么说。”静德长公主怒道:“都是因为你那好妹妹,我今儿可是被皇兄叫进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说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谋害皇嗣可是灭门的大罪,你死了就死了,我家五郎和六郎怎么办?就算陛下不追究他们兄弟,他们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前途?”
方驸马低着头,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由着静德长公主骂痛快了,这才让许嬷嬷扶着她进屋,自己则牵了匹马,飞快地往方府去了。
公主大闹汝南王府的事似乎还没有传过来,方府看不出有任何一样。方驸马并未进府去寻老太爷,而是问门口的护卫道:“二爷可在府里?”
护卫有些不自在地摇头道:“回大爷的话,二爷早上去了浮红巷,这会儿还没回呢。”方家二爷在浮红巷养了个外室,一年里头倒有大半时间都待在那边,二奶奶管不住,索性便不管了。方驸马骂过他好几次,也不见方二爷收敛,之后也就不怎么管他了。
“大爷您不进去么?”
方驸马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上马去浮红巷。
到了浮红巷,方二爷正在院子里冲着下人们发火,听说方驸马到了,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异样,旋即又立刻起身迎道:“大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偏院。”
方驸马的脸上阴沉沉的,气势汹汹地冲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冲着方二爷的面门挥了一拳,直痛得一声惨叫,捂着脸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方二爷的左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嘴角也渗出了血,狠狠吐了口血水,赫然带出了一颗牙齿。“大哥你疯了!你干嘛打我?”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才对!老二啊老二,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怂恿十一娘谋害皇嗣。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皇后娘娘真要有什么好歹,不仅十一娘逃不掉,我们方家一百多号人全都要没命。”方驸马越说越愤怒,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冲着方二爷拳打脚踢。
方驸马文武全才,虽说并非武举出身,但手底下的工夫实在不弱,方二爷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抱着脑袋连连求饶,“大哥你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了,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十一娘自己的主意。我有这个胆子,大哥,哎哟——”
“你给我闭嘴!”方驸马完全听不进他的话,闻言反而愈发地恼怒,“十一娘一个孀居的女人,这么多年一直在五台山礼佛,好端端地她为何要插手来做这样的事?若不是你异想天开、野心勃勃,十一娘会受你怂恿吗?”
方驸马心中悔恨交加,无比懊恼当年在发现方二爷与冯氏有私情时不曾告发,那会儿只想着保住老二一命,却不想冯氏竟然生了个儿子。他日夜祈祷着大皇子与方家无关,可随着他慢慢长大,相貌不像陛下,反而像了方家人,方驸马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皇后这么多年不曾有孕,方驸马倒比她还急,近二十年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直到年初时宫里传来好消息,方驸马这才松了一口气,日日盼望皇后能早日诞下麟儿,也省得被安王混淆了皇室血统。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弟弟竟然会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为了让那个野种登上皇位,竟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
“你给我出来。”方驸马拎着方二爷的衣服领子往外拖,方二爷连忙保住屋檐下的立柱不肯撒手,急得脑门上全是汗,“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死也不去。”
方驸马怒道:“我带你进宫,现在就去!你自己去找陛下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要杀要剐由陛下决定,别带累着我们方家上下一百多号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拳打脚踢地要把方二爷拖出来。
方二爷一个文弱书生样,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流,扯着嗓子使劲儿地嚎,“杀人了,杀人了,快来救命啊。”
方驸马置若罔闻,依旧拖着他往外走。方二爷被他拖了一阵,愈发地绝望,干脆往地上一躺,满地地打起滚来。方驸马正欲伸手去拽他的胳膊,肩膀上忽地一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支小羽箭射中了他的左肩。
肩膀处传来阵阵酥麻,方驸马心如明镜,立刻猜到这箭上涂了毒。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方二爷,方二爷慌忙往后爬,一边爬还一边大声喊,“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方二爷手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暗器竟是从屋里射出来的。
方驸马心知不妙,却也不肯就此认输,他扶住肩膀,咬着牙踉踉跄跄地从院门口奔出去,翻身上马,“驾——”了一声,那马儿便乖觉地往浮红巷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