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多,一半的座位都没坐满,也不像其他车厢那么吵闹。季东河点完餐回来坐下,随手掏出根烟又想抽。南梨飞快从他嘴里把他抢下来,按在烟灰缸里:“抽烟有害健康,你看不见那几个大字吗?”季东河往后靠在椅子上,拿着烟盒在桌子上轻轻点着:“明明是小字,你又蒙我。”南梨懒得理他,一眼扫到餐牌,面上渐渐露出讶色:“这里的菜这么贵吗?一盘京酱肉丝竟然要六块钱?”季东河把烟收回去,懒懒的:“是啊,不用票,所以贵点。”“宫保鸡丁5块、凉拌皮蛋3块,炒鸡蛋4块……这是要抢钱吧?”南梨有点生气,“咱们这一顿岂不是要十几块?”季东河笑她:“怎么,你还会心疼钱?”南梨瞪着他。季东河笑得疑惑:“还真是?不应该啊,你不是见过大世面的?”南梨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立刻冷下脸来:“季东河,你要是敢再嘴贱一句,这一瓶开水我就泼你脸上,让你再没脸见人!”季东河赶紧举起手来:“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大小姐你别生气!”南梨哼了一声,拔开瓶塞,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季东河赶紧抢了过来,先给她杯子加满水,再给自己也加满,然后笑道:“这东西还是放在我这边比较安全。”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季东河点了三个菜,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和醋溜白菜。在这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加上自己没钱,南梨是真的很久都吃不到一顿好的。这会儿看到自己喜欢的美食,心里的什么烦闷、恼火、别扭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开始认认真真享受。季东河怕南梨弄脏手,帮她把京酱肉丝都卷好,再把鸡丁什么的都尽量往她碗里夹,自己就着配菜和白菜吃了一顿。见她吃得腮帮鼓鼓,十分香甜的样子,那一点压制了许久的不甘和酸涩又开始慢慢升腾起来。他想抽烟,觉得南梨会不喜欢。想离开她远一点,又无处可去。南梨见他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季东河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听志兰说,你会跟姜亦诚离婚……是真的吗?”南梨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筷子,用餐巾纸细细擦了嘴和手,再慢慢喝了口茶,才抬头看着季东河认真道:“是,我很快就会跟他离婚,但这与你无关,如果你是因为知道我会离婚,才带我去京里,借机想要接近我,那你算盘打错了,我对你的感觉只是非常纯粹的朋友,希望你能明白。”季东河看着她,心狠狠沉了下去,半天没有出声。南梨继续道:“相信志兰已经替我转达过,去京里的费用我以后都会加倍还你,另外也很感激你愿意护送我,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季东河终于还是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修长的手指有些粗糙,却指节分明,淡淡的烟雾让他那张帅气的脸显得迷蒙而颓废。南梨不得不加了一句:“季东河,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穆南梨,你能理解吗?”她知道他不可能理解,他肯定以为那只是一种她已经变了的说辞,但无论如何,她尽了自己的告知义务,他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就不是她的错了。没想到季东河淡淡笑了,他点了点烟灰:“你不觉得你想得有点多吗?问你是不是会离婚,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陪你来京,是想支持你的事业,以便今后北崽能在你的支持下过上更好的日子,以及我们一系列的来往接触,也都是因为我们是同乡、朋友!”他站了起来,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熄,然后扯了一下衣领,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南梨:“所以,你放心,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也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他说完就走了,没人看到,在无人的火车连接处,他一拳打在坚硬的铁皮上,印出点点猩红。从那之后,沉默贯穿他俩的火车之旅。季东河仍然给她加水,带她吃饭,偶尔也会买点车上的小零食给她,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言语交流。终于熬过艰难的二十多个小时,她们在服装秀前一天晚上八点多才到达京城。京城格局跟现代没什么大变化,南梨很快找到办秀的地方,在那附近找了一家国营旅馆,准备好好修整一晚。可在登记的时候,老板娘说只剩一间房,要一起住的话必须出示结婚证。季东河便让南梨先住,他去其他地方再找找。南梨也没办法,跟季东河约定好明天早上碰面的时间地点,两人就此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