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梁世柏指着一棵树,唐宜柔看过去,交错的枝桠间有只小鸟在跳来跳去,这鸟羽毛灰扑扑的,在纵密的树枝间若隐若现,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是麻雀。”唐宜柔说,“这东西以前到处都是,现在少见了。”“我听说有人吃麻雀?”梁世柏问。唐宜柔说:“有啊,打了烤着吃,我小时候还吃过呢。”梁世柏道:“现在应该没人吃了吧,麻雀是保护动物了。”唐宜柔不以为意道:“肯定有人偷偷吃。”梁世柏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好吃吗?”唐宜柔扭头看他,笑道:“不记得了,好久以前了,怎么,你想吃?”梁世柏摇摇头,说:“不是,就是觉得很奇怪。”唐宜柔道:“有什么奇怪的,人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吃。”梁世柏道:“我以前被朋友带着一起去吃河豚,我真不愿意吃,它好不容易把自己进化得浑身是毒就是为了活命,结果还是被人端上了餐桌,我觉得我不该吃它。”唐宜柔道:“没办法,谁让它太好吃了。”梁世柏神色低落。唐宜柔看着好笑,说:“你这这叫圣母,那鸡鸭鱼肉你吃不吃?”梁世柏道:“那不一样。”唐宜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冷不丁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梁世柏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么?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她突然对他发脾气,“只有小孩儿才天天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树啊鸟啊的,梁世柏,你怎么能想这些,你傻了?”她嘲笑他。梁世柏没说话,只仰头看着她。唐宜柔手一下下地扯着他的头发,像扒拉一条小狗似的。“鸟啊鱼啊被人吃了,是没办法,人和它们不一样,人要是被欺负了就要反抗,不能忍着,做人不能太心软,这个世界上坏人比好人多,你知不知道?”她很不耐烦地和他说这些,带着厌恶的语气。“知道。”梁世柏答“知道怎么还要我和你说这些!”唐宜柔更生气。梁世柏说:“因为你看我可怜。”唐宜柔问:“那你可怜吗?”梁世柏:“遇见你就不可怜了。”唐宜柔没有说话,放下手,又回到位置上坐下,她看着树说:“看,麻雀飞走了。”他们一早上什么都没干,就光坐在阳台上,看树看鸟,唐宜柔这回话变得比较少,梁世柏却说了很多,他说起他大学时候,说落在他窗户上的鸟,跑进他房间里的猫,还有苑心研,他主动说起苑心妍,却还要把原因推到唐宜柔身上,“免得你老问我。”唐宜柔说:“这次我可没问你。”梁世柏不理她,他说苑心妍非常喜欢猫,“我妈妈也很喜欢猫,她们都是非常有爱心的人,我妈妈当时在家里养了只猫,灰色的,蓝眼珠子,在家里都经常找不到它,只有我妈叫它,它才出来,我妈去世后,猫也不见了。”唐宜柔问道:“怎么会不见了?”梁世柏道:“她喜欢那只猫,可能舍不得它,就把它一起带走了。”唐宜柔看他一脸正经,不像在讲鬼故事。她纠正道:“你意思是说猫死了?”梁世柏对她一笑,“不知道,猫有九条命,我觉得它没死。”唐宜柔自从知道了梁明志的真面目就对梁母的死产生了怀疑,梁世柏这种意义不明的话,让她更加起疑,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想问。“你爸爸对你妈妈好吗?”唐宜柔还是问了,她问得很浅。梁世柏说:“他很爱她,用他自己的方式。”唐宜柔心往下一沉,带着气道:“你爸也打她了,是吗?”梁世柏沉默了一会儿,看她一眼又低下头,说:“她去世的时候,我爸很伤心。”他像在替梁明志辩解什么,他相信他父母之间是有感情,无论那感情有多扭曲。唐宜柔想骂人,但她知道梁世柏是骂不醒的,她忍着怒气问道:“那你呢?你伤心吗?”梁世柏似乎奇怪她会问这个问题,他说:“我当然伤心,她是我妈妈。”唐宜柔看着他的双眼,她从那双眼睛看到了一片迷雾,他把自己的心藏在雾里了。她不觉得梁世柏在骗她,她好奇他知道伤心是什么吗?他们在家坐到中午,本来准备出去,结果杜雁兰打了个电话来,叫他们过去吃饭,她没有打给唐宜柔,直接打给了梁世柏。梁世柏挂了电话,问她:“你还没跟你妈和好?”唐宜柔都气笑了。等他们过去的时候,杜雁兰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和梁世柏话更多,她又和他诉苦,说一个人在这里冷清,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