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柏道:“你是从坏的土壤里长出的好种子。”唐宜柔看着他笑起来,她靠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梁世柏很高兴,像得了表扬,唐宜柔撤下来定睛一看,他左右面颊上印着两个清晰的唇印。“完了!我忘了我擦了口红了。”唐宜柔十分不好意思,赶紧起身去拿纸给他擦。梁世柏说:“没关系。”他看着唐宜柔走进洗手间,便用手蹭了蹭脸,放下来时果然看见手指头上有一点红色。唐宜柔拿着毛巾出来,说:“纸太干了,怕擦不掉。”梁世柏坐着,她站在他身前,一只手扶着他的脸,一只手轻轻地用毛巾在他脸上擦,他仰头看着她,人在仰望什么时眼神就显得虔诚。手下的皮肤柔软湿凉,像掬了一捧水在掌心里,唐宜柔动作更小心。梁世柏一直看着她,唐宜柔一眼都没瞧他,却又说他,“坐得好端正,像个小学生。”梁世柏放在膝上的手立刻往后蜷缩了。唐宜柔这才低头看他一眼,俩人对视,她笑道:“好了。”梁世柏看着她,她表情得意。唐宜柔转身刚要走,腰上就攀上一双手。那双蜷缩后退,规规矩矩的手,稳稳地合在她的腹部,她一低头就忍不住笑,她没回头,梁世柏就靠在她背上。唐宜柔想转个身,梁世柏却把她箍紧,似乎不愿意和她面对面。唐宜柔看着腰上的这双手,想起它们刚才乖乖的样子,摊开,平平地躺在他的膝盖上。她又低头,仔细看,他手指甲修剪的短且圆润,月牙小小的,粉白色的,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样的整齐干净,像阳光底下挺拔的一棵树,连影子都是透明的。梁世柏忽然在她身后动了动,把她往怀里带得更紧,他也紧紧地贴着她,她想象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他虔诚又无助的眼神,她忽然感觉到一种痛苦,一种她经历过的痛苦。唐宜柔情不自禁地将手覆他的手上。痛苦消失了。梁世柏最后还是见到了唐宜柔的那些亲戚,她突然变了主意,说“见见也好”,他就在酒店楼下订了包房,唐宜柔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他们下楼,先去了包房,坐了一刻钟左右,就有人推门进来。唐宜柔站起来,叫“舅舅”,她舅舅对着梁世柏点头,笑得很可亲,说道:“小梁吧,你好你好。”他伸出手,梁世柏就和他握了握,唐宜柔早就坐下来了,对着梁世柏一笑,好像在说,“看吧”。唐宜柔的舅舅坐下之后,就一直和梁世柏说话,间中数落一两句唐宜柔,说怎么不早点带小梁来见他。唐宜柔道:“他忙,你肯定也忙,又不是非见不可,懒得跑。”舅舅就闭上嘴,决定还是不能和这个促狭的侄女说话,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他们又等了一刻钟左右,才有人推门进来,唐宜柔这回连站都不站,喊了声“姑姑”就没有其他话。果然,这个姑姑也没把她当回事,她一进来就盯着梁世柏看,眼神厉害得像要把皮给他看下来一层。“你给杜雁兰买了套房?”她刚坐下来就忍不住问。梁世柏有些无措,看了唐宜柔一眼,说是。“好孝顺啊,宜柔还是有本事,我们白担心她了。”这话酸得很。唐宜柔只是笑。舅舅说:“小梁啊,以后没事儿常回来看看,宜柔从下到大没少吃苦,她爸爸不成器,我这个舅舅看着她长大的···”他话没说完,边上的姑姑就哼了一声,当她面说她兄弟不成器,什么意思?真不成器也轮不到他来说!舅舅讪讪地一笑,把后面的话略过去。唐宜柔嗤笑,还真像!真是和杜雁兰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弟。唐宜柔冷眼瞧着她姑姑,感叹这人从年轻到老都没变样儿,还是个泼皮!以前她就为难杜雁兰,在外面说“她不惹我哥我哥怎么会打她!”杜雁兰去找婆婆告状,骂了两句唐春生,她在一边义愤填膺,“你跟我妈骂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走!他这么打你你还不走!你就是贱得慌!”唐春生死的时候,她当着众人面打了杜雁兰一巴掌,说:“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我哥的!”唐宜柔当时就把相框砸过去了,她姑姑就跳上来要打她,最后被人拉走了,一路嚎得要死要活,嚎她哥死得冤。唐宜柔不知道她姑姑还记不记得这些事,要是记得怎么还有脸来,还是以为她忘了,所以敢来?听说杜雁兰上次回家时候主动跑去找她,唐宜柔也搞不懂杜雁兰在想什么。这两个和她有亲缘关系的女人某种层面上来说都一样让她困惑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