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她除了哭没有一点儿用。唐宜柔小时候有个朋友,他妈妈在家里说一不二,当家作主,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敢叉腰站在门口骂街,谁都不敢惹她,不顺心就骂老公,骂孩子,脸不会红,也不哭,谁的委屈都不受。她朋友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妈,他说他妈是个典型的泼妇。可唐宜柔却想,要是杜雁兰也是个泼妇该多好,她不怕挨骂,挨点打也没事儿。至少她能保护她。刘铮在父母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吃完午饭,关思仪就打电话来。刘力力的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嘴里还在嚼,看阮萍神情伤心,他扑进她怀里安慰说:“奶奶,下下个星期我再来看你和爷爷。”阮萍说好,刘力力说:“我还想吃可乐鸡翅。”阮萍打起精神笑了笑,说:“下次你来奶奶再做。”刘铮觉得自己像是犯了罪,刘伯正站得稍远一点,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刘力力把奶奶抱了抱,这才牵着爸爸的手下了楼。他们走到小区外头,关思仪的车就在门口,刘力力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刘铮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降下来,关思仪的厌恶掩饰不住,要不是儿子在,她肯定不会搭理他。“还有什么事?”关思仪问。刘铮看了眼后座的刘力力,求她:“你能不能让力力在我妈家多住几天?”关思仪冷声道:“不行,力力他还要上学。”刘铮忙道:“我爸妈可以送他去,我也可以送···”他话没说完,车窗就升上去了,他听见刘力力叫了一声爸爸,车子就发动了,他只好在外头跟儿子挥挥手,看着车子从他面前开走。刘铮没有再上楼,直接去了局里。一到局里,领导就让他去趟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一盆花,太阳正好照上去,刘铮记得父母家里好像也有这么盆花,他一直觉得父母家就跟办公室似的,再大的太阳照进来也是冷冰冰。领导跟他说:“梁世柏那个案子可以结了,你不用再去了。”刘铮盯着花出神。领导以为他有什么想法,换了副劝人的语气道:“小刘啊,你得跟你爸学学,踏踏实实地工作,听从上级的命令,组织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当然,有什么想法也要说出来,我也会听取的。”刘铮还真没沾过他爸什么光,一视同仁这个词儿他担不起。刘伯正这个副局全是名声好听,他也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不然也不会挨到临退休的年龄才当上副局,毕竟他是老同志,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这是他应得的。刘铮应了声,领导没时间也没闲心再跟他废话,一挥手把他赶出去了。刘铮回到位置上刚坐下,李小宇就过来说:“梁世柏今天把丧礼办了。”刘铮问:“怎么办的?”李小宇摇头:“反正下葬了,衣冠冢吧。”刘铮想起上次梁世柏跟他说的那些话,还真只能找两件衣服烧了。他正想着,手机响了,显示是个陌生号。他接起来,那头人问“是刘铮吗?”刘铮:“梁总?”李小宇站在边上看着他。梁世柏说:“今天我妻子的葬礼,你有没有空过来一下?”刘铮说有空,他问了地址,就过去了。李小宇要跟他一起去,刘铮说不用,李小宇想问又不敢问,他还不知道刘铮和梁世柏的渊源,刘铮这会儿也没空和他解释。刘铮拿上车钥匙,留下一句“回来跟你说”就急匆匆走了。刘铮到的时候,梁世柏正在和别人说话,刘铮没过去,他到处看了看,人不多,场面并不混乱,只有谈话声,没有哭声。“刘警官。”梁世柏喊了一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刘铮了,刘铮走过去,梁世柏对面的人看他一眼,就走开了。梁世柏说:“谢谢你能过来。”刘铮道:“有始有终嘛。”梁世柏点点头,眼神室内睃了一圈儿,说:“我还是感觉不真实,我把她最喜欢的两件衣服烧了,她肯定要怪我。”刘铮不知道说什么,梁世柏也不需要安慰,他只是若有所思,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径自沉默着,刘铮也不急着开口,他更喜欢观察。梁世柏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陆续有人来和他说话,他应付自如,适度的表现出一些神不思属的哀伤,任由他们词不达意地安慰他。刘铮被晾在一边,他也不知道梁世柏叫他来干嘛,他在屋里到处转,发现这个房子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山,这会儿天清气朗,山的廓形清晰,山上成片的树木绵延出去,如同波浪不绝,汇成一汪绿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