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是周彭阳递上来的,听他的意思,证据确凿,只需沈均诚签个字就行了。
“……这个。”晓颖犹豫不决,无法启齿。
“说实话。”
晓颖明白此刻隐瞒谎报对郭嘉没有任何好处,“……是……真的。”
“既然这样,”沈均诚站起来,走向窗前,“恕我无能为力,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不能为了某个人而随便坏了规矩。”
他的话里仿佛还有别的涵义,但晓颖已经无暇细想,心头一凉,她也跟着站起来,“沈总,虽然郭嘉在行为上有失妥当的地方,但她确实没有中饱私囊过,这一点我可以作证,现在公司这样对她,实在很令人寒心。”
沈均诚在窗前侧转身来,阳光透过百叶帘投印到他脸上,布下层层黢黑的横状条纹,象个俊美的不徇一点私情的雕像。
他静静地听着晓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和自己说话,有种颠倒时空的错乱感。许久以前,他曾经哽咽着央求她别离开自己的那一幕,至今还偶尔会在心上飘过,成为年少时难以抹去的一道阴影。
等她说完了,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时,他的的视线却倏忽一下从她脸上荡开了。
透过百叶帘的缝隙,沈均诚望着窗外依然十分明亮的天空,用缓慢的语调下了定论,“郭嘉必须得走。”
晓颖的心沉沉向下坠去。
她明白,这一回是她高估了自己,所谓的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罢。
静默片刻后,她失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刚想开口告辞,沈均诚却又道:“不过,我可以给她个机会,让她主动辞职,而不是以被公司辞退的名义离开。”
在晓颖愣神之际,沈均诚紧接着又道:“我有个朋友在北郊开了家公司,如果郭嘉急着找事做,我可以把她推荐过去——不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你满不满意?”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向她。
晓颖定定地望着他,一时五味难辨。
“谢谢!”最后,她喃喃地低首道,“谢谢……沈总。”
(4)
郭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离开了南翔,走的时候特别失意。
没人能说得清楚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任何结果的背面,往往藏着某个逃避不开的前因,但人都是当局者迷,在踏往下一步时,无法分辨清楚吉凶。
郭嘉临走,再三嘱咐晓颖,“你得小心蒋方,标准的小人一个,而且,我总觉得他对你贼心不死。”
晓颖对郭嘉的劝诫深以为然,有好几次,她正专心做着事,偶一回眸,不无惊悚地发现蒋方正在角落里眯着眼睛注视自己,那眼里流露出来的显而易见的淫亵让晓颖既厌恶又害怕。
“沈总真应该干掉他!”郭嘉不止一次咬着牙惋惜,“既然他知道我是被谁冤枉的,何不乘此机会把蒋方一起连锅端了?我看沈总也未必看得上他的为人!”
晓颖唯有苦笑,她没告诉郭嘉,沈均诚之所以会给出如此平缓的一个处理结果是自己去找他求情的缘故。出于某种顾虑,晓颖觉得自己跟沈均诚以前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对沈均诚来说。
沈均诚在公布处理结果前曾找郭嘉谈过一次话,言语中,也没透露过晓颖从中起到的作用。
因此,郭嘉以为这一切都是源于沈均诚与自己的投缘以及他跟自己一样“爱憎分明”的性格所致。
“蒋方又没给人抓住过什么把柄,沈总即使要动他,也得讲证据啊!郭嘉,以后去了别的地方,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晓颖一言一语地劝她,并真心替她担心,她和郭嘉在一起,两人的个性一个率直一个温婉,是绝佳的搭配,只可惜以后只能在生活中做朋友了。
“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白白吃这个亏的。”郭嘉总算也明白了一些事理。
凭着沈均诚的一纸推荐,郭嘉去了北郊那家公司,据郭嘉事后向晓颖反映,对方对自己感觉很满意,但她却不想立刻就去上任。
北郊的工业园上马了一年都不到,地广人稀,基本设施都没配备齐全,上下班不方便,如果搬迁到就近的区域找租房,离市区又极远,在市区一带住惯了的郭嘉感觉诸多不便。
而晓颖更清楚她的另一种心理——她是被南翔踢出门的,所以总想找个在规模实力以及待遇方面都不输给南翔的公司,来向某些人证明她并没有因此而倒霉到家,明知这种心理没多大意义,可人有时候就是脱不开受其摆布。
郭嘉又象刚毕业那会儿似的,开始频频去挤人满为患的人才市场。晓颖时常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却总没有让她心定的好消息过来。
“放心吧,总能找到的。”挤在人堆里的郭嘉反过来安慰晓颖。
郭嘉走后的日子,晓颖过得格外寂寞,她还得时常提防着来自蒋方的干扰。
好在蒋方最近把精力都投入到了甄选新员工的工作中去了。看他那挑肥拣瘦的架势,这哪是录用员工,俨然是选妃。
等到新员工高妍入职,蒋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身材高挑,眉眼妩媚的少妇牵制住后,晓颖一颗高悬的心总算缓缓落地。
高妍面容一般,不过身材极好,长得珠圆玉润,举止和言语却总不免流露出一副粗俗的腔调,喜欢开黄色玩笑,人多的时候尤喜搔首弄姿,大声笑起来时一点收敛都没有,大概这也是吸引蒋方的重要原因。
高妍似乎深知这一点,所以只要蒋方在,她总是极尽娇媚之能事,把个平日里很安静的仓库搅得乌烟瘴气。老杨老陈年纪一把了,自然见多识广,可赵涛跟田斌都还是小伙子,架不住高妍的挑逗,经常冷不丁就闹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