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桑看看面无异色的皇太极,又看看底下冲着他使眼色的女儿,仍是有些半信半疑,“……当真?”“自然当真,本汗一言九鼎,何苦说谎话来诓骗于人。”皇太极正色端坐,言语亲近,看起来并不像是试探,女儿愿意,大汗也同意,十四爷更是良配,他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于是寨桑犹犹豫豫的点了头。见到寨桑同意,皇太极又道,“此番还有一事,布木布泰不便再用自己原本的身份嫁进十四贝勒府,但这个新身份未免旁人发现端倪,最好也不要在再同你与次妃扯上关系。”皇太极提出换个身份的要求不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更关乎科尔沁的面子,他能如此为科尔沁考虑,为布木布泰考虑,寨桑感激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近不得远不得,还要考虑与科尔沁的亲近关系,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痛。两人商议半响,最后定了让布木布泰假托为科尔沁大妃的次女,改名唤作巴特玛,科尔沁大妃再嫁后原本就已生了两个女儿,再多一个也并不算引人注目。这样即便众人熟悉布木布泰的容貌,对其中缘由也心照不宣,但已经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大婚的事留着宗人府以后商定,估计再快也要到明年开春了。之后就是布木布泰和多尔衮对着寨桑贝勒好一番解释,皇太极则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茶看戏。多尔衮平常看着机灵,到这种事上也是笨嘴拙舌,对着岳父支支吾吾,只会一味的说以后会对人家女儿好,倒像个毛头小子了。皇太极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听他们理这些前因后果颇为无趣,不如回去和海兰珠一起去草原上散步跑马。于是他站起身,“若是没事的话,孤先回去了。”“大汗稍待,”临到离开前,布木布泰又提出了新的问题,“我若出宫嫁给了十四爷,宫中的布木布泰该怎么办?”有了新身份,还顾念着旧身份会怎么样,布木布泰考虑事情倒是颇为周全。皇太极闻言笑起来,“不必担忧,永福宫福晋称病休养,避不见人,时间久了,待外面混淆了你们姐妹,布木布泰的痕迹便可以不知不觉的抹去,只是要可惜了你从小到大的名字。”“不可惜不可惜!”布木布泰连忙摆手,皇太极顾虑周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她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向皇太极行什么礼,如今她又成了科尔沁待嫁的女儿,与福晋对大汗的行礼方式大不相同。最后,布木布泰深深屈膝,行了个作为科尔沁格格最为隆重的大礼,“多谢大汗。”皇太极笑笑,没再说什么,潇洒的转身离去,黑色衣袂飘飞与白色的帘子对撞,露出帐外一角蔚蓝的天,正是晴空万里,明净无云的好辰光。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两人对视一瞬,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突然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多谢皇太极成全,他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在人前紧紧相拥。回到熟悉的地方,草原风景壮美,自从那天皇太极离开后,哲哲的身体一日比日见好,既然装病也难以博得皇太极半分垂怜,那她何必再做挣扎呢。科尔沁大妃日日都在女儿的帐篷里,这些年积攒的珍贵补品,一股脑的全都拿了出来,看着哲哲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松了心笑道,“不枉费额吉积攒了这么多年的人参血燕,你快快好起来,额吉才好放心。”一行人已经在科尔沁呆了近十日,代善监国已久,皇太极需为国事劳心,恐怕不能在科尔沁久做停留,若不能看见哲哲在离开前好起来,科尔沁大妃怎能放心。哲哲挽起额吉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和她撒娇,“今日天气不错,额吉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她们只是步行在部落附近转了转,黄昏时是一天中部落最热闹的时候,外出放牧或出去游猎的人都回来了,牵着马匹或赶着羊群在部落里穿行。孩子们奔跑着玩耍,女人们则在帐篷外支起锅灶准备晚饭,到处都升起炊烟,见到哲哲和科尔沁大妃,一路向他们行礼问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地旷远,蔚蓝的天穹伸手便可触及,日落时分,夕阳将绿草撒上一层金红色,隐藏其间的河网反射出粼粼的光,随着清风吹拂,沿着河边开出一地散碎的花。这样好的景色,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去,皇太极和海兰珠各乘一骑,信马由缰,让骏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乱逛,两人便在这美丽的夕阳中享受着片刻无人打扰的安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