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一支精悍的骑兵奔跑在河南平原干裂的土地上,热烘烘的太阳把整片土地烘烤的寸草不生,周围泥土里经常能看到成片的人类白骨,一些腐烂的尸体半掩在地上,惹得苍蝇嗡嗡的愉快进食。一股股恶臭扑面而来,清兵不得不用面巾包裹住口鼻,以遮挡住这股钻入鼻孔的尸臭味。骑兵里有个身穿华丽棉甲的清兵将领,驻马注视了那些尸骨良久,便头也不回的跟上队伍继续奔驰。不一会又探路的夜不收骑马回奔,在他面前勒紧马缰,禀报道:“启禀定国大将军,前方二十里有座县城,城中被流民占据,旗帜上写着刘字,似乎是流民统帅之姓。”多铎问:“县城何名?这里可还是河南境内?”那探马道:“县城叫涉县,乃是河南湖北交界名不经传的小县城。”那探马离去后,一旁的年轻小将驱马上前,道:“大将军,此县城据说是那赵汉皇帝的发家之地,那城中姓刘的应该是刘二,乃赵成武的同乡。”多铎瞥了一眼尼堪,这个家伙年纪轻轻就对排兵布阵十分熟练,多尔衮把他派在身边也有锻炼他的意思,想把他打造成满清入关后的名将三代,多铎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了解,这涉县就交给你了,天黑之前我大军要在涉县过夜!”尼堪不卑不亢拱手答应,率领三百镶白旗骑兵疾速奔驰,在涉县城门下驱马游弋。城墙上刘二率领的流民们早就惊慌失措,没有经历过恶战的他们头一次见戾气这么重的骑兵,跟上次左良玉的骑兵一比,刘二丝毫不怀疑这数百骑兵只需要一个突击凿穿就能把左良玉部击溃。“辫子!他们有辫子!”“啥?东虏都打到河南来了?”“完了,完了,东虏喜欢屠城,我等必死无疑了。”崇祯元年以来,人们对留有辫子的骑兵有着深深的畏惧感,尤其以北直隶山东等地最为明显,清军多次入关把这些地区给折腾的不轻,轻则掳掠,重则屠城,许多地方现在依旧能看到森然白骨。刘二面色凝重,身后的沈大等人也一样如此,甚至有人裤裆里都湿了,沈大道:“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南下突围,投靠赵十四!”刘二面色不愉,道:“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咧,比我这个汉王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会看上咱们这些讨食的?”沈大知道刘二十分妒忌的心理,一个当年在他身边唯唯诺诺的同乡,靠他两个糠饼救活才得以活下去,现在成为了中国半壁江山的主人,刘二说不妒忌是假的!他可以看着周围的大户酒足饭饱抱着小妾,也可以看着官老爷们握着笔杆子念着圣贤书做人上人,就是看不得同样是地里刨食的赵十四有朝一日成为他需要仰视的人。刘二道:“我绝对不会去投靠那个离我而去的白眼狼,他现在成了大英雄,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又如何?同样是苦哈哈出身,他能成为英雄,我如何做不得?”刘二把上身脱光,露出一身健壮的腱子肉,手里拿着一把钢刀,大呼:“兄弟们!东虏南下,国家危也,大明没了,可咱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还在,没人愿意以身饲敌,便从我大同刘二始,今日当血染涉县,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城墙上千呼万喊,流民们拿砍刀的、扁担、长枪、腰刀、目光决然。此刻流民们对生活已经绝望,活下去也没啥盼头,只想临死前对这片土地报答与深沉的热爱。过不下去了,跟亡国灭种相比,那干裂的土地才是他们最绝望的东西,十几年了,年年如此,种啥也长不出来,连粮种都吃没了,好不容易在涉县安顿下来,却又被东虏逼上了绝路。绝望是什么?绝望就是他们此时此刻,他们不想再流浪讨食,路上饿死被人分食了。他们今天要做英雄!尼堪突然感觉到一股心悸,如果汉人都是这样的人,他不敢想象大清能不能统治这片土地。“老规矩!重箭直射!”尼堪麾下三百骑兵纷纷弯弓搭箭,又粗又长的重箭在近距离上跟鲁密铳的威力差不多,被射中的人被惯性撞飞两米远。“嗖!”“嗖!”东虏的骑射说实话跟蒙古骑兵比起来差远了,但是对付步兵尤其是移动距离不远的步兵,两者的骑射技术都差不多,准头一样精准。还没有近身登城呢,三米高的城墙在清兵铁骑的眼里,是限制骑兵冲击的天堑,同样也是困住流民军们的枷锁,一根根粗大的重箭被精准的射入城朵,射入人的胸膛、面门。许多英勇的人在城头就倒下,一些人连忙蹲下躲避箭羽,东虏分出几队骑兵从马鞍处拿出连绳钩爪,趁着射手的掩护,钩爪在手上转圈储力往上一抛,精准的勾住城朵,人直接在马上站立起来顺着勾索往上攀爬。三米高的城墙能有什么用?,!东虏几秒钟就从马背上借助钩爪攀爬而上,随即掏出了狼牙棒、重斧、重刀一一往流民身上招呼。东虏几乎每个壮年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兵,从努尔哈赤时代开始到现在,几十年的征战生涯锻炼出了他们耐苦战,善恶战的传统,爬山涉水如履平地,骑射步射无一不精。流民军也悍不畏死,一个流民被东虏活活劈断了手臂正哀嚎惨叫,另一个流民就从侧身跟进,手中砍菜刀劈在对方棉甲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东虏只是停顿了一下,手中重斧一个回旋倒劈,流民缺衣少食,肚子被他活活劈开一个大口,一连串混合着绿色的葡萄串从肚子里爆裂开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啊!!我的肠子流出来了!”“帮帮我,帮我塞进去,求你们了。”“我的手啊!你们谁看见我的手飞到哪里去了?啊……”东虏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人人穿着两层厚的棉甲,嘴里嘿嘿的发出怪笑,说些深山老林里的东虏话,在辽东他们也是这么砍明军的,往往一个冲锋,明军就溃散逃命。“啊!”刘二以前也只是个种地的,虽然身体结实,可武艺全是庄稼把式,真正与职业士兵厮杀,还是力不从心。那边早早就有东虏兵盯上了他,被东虏的重刀一劈,刘二虎口碎裂,手中的腰刀也掉在脚边,惊慌失措之下他就地一滚,避开了东虏的重刀!另一个东虏从身后偷袭,一杆狼牙棒从天而降,往他脑袋狠狠砸下,顿时地面上多了些碎裂的头骨和白花花的脑浆。“刘二!!!!”沈大瞪着血红的双眼,流下了热泪,怒叫一声跳下城墙下,往城中赶去,他怕了!跟刘二不同,他还有一家老小跟着,他要是死了,家人怎么办?兄弟啊对不住了!沈大哥不是怕死,是真的不能死!待我把娃儿养大,必定杀尽东虏为你报仇!一路上沈大心如刀割,心里的愧疚不断的割开他的内心,接了家眷后匆匆往南逃命。破城当天,东虏在城中大开杀戒,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死法各异……:()明末之烽火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