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这里还在。”他的语气里浸了些笑意,“小时候周末的时候,我就总喜欢坐在这架模型的最顶上听这条溪流的水声,总觉得它像我听过的某首协奏曲。”
“对了,我还常去威廉的工匠铺,”说到这个,他的语气里多了些郁闷,仿佛真的回到了属于小祁年的时光,“说来奇怪,别的我总是一学就会,偏偏动手这块,看威廉做了那么多东西,自己一做就一塌糊涂。”
此时已经接近日出,房屋后那轮橙红的初日正在缓缓升起,谌玉感到身边人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轻,肩上一沉,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了她的肩上。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给你亲手做一枚戒指”
“你不准嫌弃”
呢喃似的话语本该被风吹散,可现在的他们实在离得太近,谌玉听清了祁年的话,微微低下头想看他,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怔愣。
原来,已经这么累了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祁年眼下淡淡的乌青,眼神是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小心翼翼。
再后来,谌玉想,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剩下的一二事却总值得记忆。
比如秋季的牛津郡,潺潺的溪流声,吹至额前的栾花瓣,再比如——
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44落英纷飞的牛津郡
金色的阳光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在一起,天际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琥珀色,周末的牛津郡比起工作日,多了几分惬意的气息。
这份气息倒不是来源于关门的食堂,挤满游客的丘吉尔庄园,又或是塞车的市区街道,而是基督堂草坪上散落着野餐的学生。
法棍的清香味伴随着坎伯兰香肠的佐料味传至谌玉的鼻腔,她盘腿坐着,望着面前一身宽松服饰在摆弄甜点拍照的凯瑟琳·奥利弗,依旧难以置信她会把会面的地点定在牛津着名的野炊草坪上。
“怎么了,孩子,快吃啊,休家的司康饼总是要趁热才好吃。”
她自来熟地递给谌玉一把精致的镶着细钻的银叉子,自己则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司康饼的一半。
“吃饱了才有力气聊事情,能量转换本就是如此。”
谌玉点了点头,一直紧张的心情也在凯瑟琳的话语中放松了下来。
她拿起银叉,叉了一块被切成薄片的坎伯兰香肠,辛辣偏咸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含糊着问道。
“我只是感到荣幸,您会这么轻易答应和我见面。”
面前的人,可是牛津大学天体物理学最着名的教授之一,也是谌玉从高中开始就在看的天文启蒙读物的作者。
怎么想都有一种偶像突然出现在面前和自己一起进餐的不真实感。
凯瑟琳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挤出淡淡细纹:“是我感到荣幸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