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状告父母,阿爹,公婆者,首先就要背上不孝的名声,先责问不孝之罪,如此,你还要告吗?”
连玉跪在地上,目光望着县衙大堂灰色的地砖,“回大人,草民知,只是草民不仅是想给自个儿讨个公道,也是想给刚刚亡故,棺木还未下葬的丈夫,还有膝下的两个孩子求个理字。”
“草民实在不知,他们身为我的公公婆婆,大伯哥大嫂,我丈夫的亲生爹娘,亲大哥和亲大嫂,还有我两个孩子的亲祖父亲祖母,亲大伯亲大伯母,怎么能做出这等……令人心寒的事。”
“周老汉,周老妇,你们听到了,如此,你们还有何话说?”
县令的话一说完,跪在一旁的周老妇周老汉周平还有陈氏就扑到连玉身边,哭着道:“小玉,是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想着你年轻,又生得好,安小子一走可能会再度嫁人,所以为了秀哥儿和宁臣,我们才决定把安小子留下的东西偷偷拿过来,给他们先藏着。”
“是我们不对,你就原谅我们这次吧,我们也是想着两个孩子,为了两个孩子,才做下错事啊。”
连玉在心中冷笑,跪在地上抬起身体,当着县令和两边站着的衙役的面:“爹,娘,大哥大嫂,你们一开始就将我想到了最坏处,以此来说服你们自己,说服别人,说服我,想让大家伙觉得你们有苦衷,不得已。”
“可如果不是秀哥儿无意间发现你们从我家里偷的东西,难道你们不会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难道爹娘大哥和大嫂已经忘了,我发现家里被偷之后要来县衙报官,你们三番五次的阻拦,大哥还追到县衙门口,明显不想让我深究,想掩盖的事实?”
连玉一句接着一句,只说那日衙役和一众街坊邻居看到,听到的事实。
他每说一句,周老汉周老妇和周平陈氏看着他的目光就冷一分,几道目光几乎快变成毒箭,把他扎成马蜂窝。
周老汉周老妇几人急了!
他们偷拿东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被抓来的这几天,他们被衙役吓得也抖出了不少事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连玉不要追究此事,这样,他们才能免于责罚。
眼看着一计不通,周老汉悄悄扯了扯周老妇的后背的衣裳。
周老妇突然哇地大哭,爬到连玉的跟前,砰砰砰地竟然对着他磕头:“小玉啊,这事是我跟你爹他们想岔了,好心办了坏事,现在我们就想着能够回去,最后送安小子他一程,小玉你就可怜可怜我和你爹这么大年纪了,跟大人说说,此事就这般了吧。”
连玉差点怒极反笑,听听人这话,又要自己不计前嫌,还要占着长辈的高处,不知道的,还以为犯错的是他,要求原谅的是他。
连玉直接侧身,不受她磕的头,抬头对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县令道:“大人,我与他们实在没什么好说,就算告他们要先担不孝的责罚,我也认了。”
“连玉!”磕了几个头的周老妇脸一下子扭曲了,像是忘了这是在公堂上,直起身就要往连玉身上扑去。
“啪!!!”县令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两边的衙役立马大步走过来,扣着周老妇的手把她压按在地上。周老汉等其他人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
县令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将一张纸递给旁边的县丞,县丞接过来,站在堂中大声道:“燕子巷周老汉周老妇,周平及其妻,偷窃连氏家一案,已调查清楚,周家等人口述承认,由于周安亡故,遂生夺财之心,故趁连氏前往清河镇之时,于当天夜里,从后门潜入连氏家中,偷盗细棉布四匹,金银首饰五件,桃木樟木箱子三口,棉被五床。”
“而连氏所说一起被窃的三百两银子,周家几人称并未偷盗得手,县衙衙役亲自搜查周家宅院,只得散碎白银十七两,并存根日期早于偷盗日期的一百九十两银票,故而此处存疑,或另遭贼手。”
“故而,做如下判罚,周家归还偷盗之物,周老汉为主谋,杖三十,周老妇,陈氏为从犯,杖二十,周平身为人子,人兄,知其父心生歹念不加以劝阻,反与其同流合污,判罚十杖,不感念与其弟周安兄弟之情,判罚十杖,共二十杖,即刻执行!”
县丞念完后,县令慢吞吞地对连玉道:“至于连夫郎你,虽有不孝之罪,但念其亡夫尸骨未寒,双子年幼,十杖可免,却得时常感念孝道。”
听完县丞和县令的话,望着旁边哭天抢地的周老汉周老妇几人,放了下心来。
他还以为,自己要挨顿棍子,没想到,县令竟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明显不予追究,说了叫他来问话,就真的是来问话。
至于周老汉周老妇他们,一人那么多杖,够他们受的,最起码能让他们躺个十天半月了。
而他编造出的丢失的三百两银子,连玉也没有咬着不放,虽然镇上的衙役们不一定能看出些什么,但他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咬着不放也就是还要跟周老汉他们掰扯,没那个必要。
就在连玉想这一点事的空隙,周家几口人被衙役们拎小鸡一样,拎着趴在一条条比正常长凳要宽的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