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真大方,当个村长还往里填钱龙宇军端了饭出来,何玉凤跟在后面,忙着去搀扶龙世德,给他拿拐杖。他的左脚还没好,还用不上力,但是这两天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走,可以自己上厕所了。龙世德的两只手都还不太灵活,当着大家的面,何玉凤不好喂他吃饭了,就给他夹菜,让他拿勺子舀来吃。大家都陪着龙世德慢慢吃。边吃王思茹边跟龙世德商量放年假的事。等他们商量好了,龙宇军乐呵呵地说道:“我可听说啦,这几年都是凤姨和叶儿妹妹守着厂呢,今年你们应该也在这儿吧?那可太好了,有你们在,我们就有伴儿啦!”何叶立即高兴地应道:“嗯呐,我们就在厂里过年咯。”“太好喽,那咱们就能一块儿过年,热热闹闹的!”龙宇军开心地说着,“我爸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我又不会做饭,到时候可就只能辛苦凤姨你啦!”其实龙宇军从小跟着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七八岁就学会做饭,也能把两位老人照顾得好好的。龙世德听到儿子这么说,还以为他想偷懒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龙宇军见状,赶忙说道:“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还能跟凤姨学学做菜呢。凤姨,你做的菜这叫一个香啊!”说着,他还故意夸张地咬了一大口,结果差点没噎着,何玉凤赶紧去给他倒水。这可把龙宇军给弄得怪不好意思的。王思茹看出了龙宇军的心思,赶紧跟他联盟,悄悄跟他合计,希望他能在这个年假里将他爸跟何玉凤撮合成一对。龙宇军打着包票说:“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既然他们两个有意,那就是件很简单的事。”厂里放年假的前一天,李国庆来了趟厂里。他的心中其实一直惦记着王思茹,这次前来,一方面是想看看龙世德,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看望一下王思茹。他手里提着给王思茹和何玉凤带的红薯干、笋干和两只腊鸭,每样东西都分成了两份,心中默默想着:“不知道思茹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当他看到王思茹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但又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微笑着将东西递给王思茹和何玉凤,眼睛却时不时地落在王思茹身上,观察着她的反应。生怕她会拒绝接受他的礼物。看到王思茹若无其事地收下了他的礼物,李国庆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李国庆还给龙世德带了只活鸡,说是要给他补补身子。龙世德留李国庆吃饭,让他吃完饭在厂里住一晚,明天才回去。李国庆心中有些犹豫,他其实很想多和王思茹待一会儿,但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过于明显,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龙世德的邀请,说道:“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还要办点村上的事。”离开工厂时,李国庆的脚步有些沉重,他回头看了一眼王思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找更多的机会来看望她。原来上次李国庆从市里回去时,刚到村口就遇上了李大强,李大强不冷不热地说:“那个祠堂每年冬天都要捡漏的,再有就是有两根屋梁有点朽了,你看要不要换掉。”李国庆点点头,顺口问李大强:“你有往年请来捡漏的师傅的电话吗?”李大强有电话,但他说没有,他担心请同一个人的话,村上人就会知道他工价报高了。虽然往年他都是在开年底大会时口头唱一下全年的账,难保不会有个别细心的人记着那些账。这个李国庆现在做得这么光明磊落,每一笔开支收入都公布出来。要是让村们民翻起他的旧账来就麻烦了。如果李国庆另外请一个人,大不了说他往昔请那个人工钱开高了。李国庆也知道李大强不会告诉他电话号码,他就顺口问问罢了。第二天他就到乡里去找捡漏师傅,因为大家都住泥瓦房,屋背上的瓦经风吹日晒或者猫呀小鸟呀乱踩乱踢,天长日久,有些瓦片就会坏掉或者挪了位置,导致房子漏雨,就得用新的好的瓦片去替换下那些烂瓦。屋顶太高,不是每个人都敢上去捡漏,这就有了捡漏师傅。有些捡漏师傅是兼职的,平时在家务农,有人请时就去捡漏;有些是专业的,专门走村串巷去找需要捡漏的人家。李国庆找这个师傅在当地小有名气,他说请他的人多,就把李国庆排到了过年前这两天。李国庆买回新瓦,让捡漏师傅全面清理一下祠堂屋背的尘土、落叶、青苔、烂瓦。趁师傅捡漏时,李国庆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了一下祠堂。这座上百年的祠堂是青砖砌成,还算维护得好,只是年代久远留下了些痕迹。有三根屋梁朽了,得赶快换掉才行。李国庆就到村上那个做木材生意的李大兴家去买了三根屋梁,趁师傅捡开瓦片时把屋梁换好。为了让师傅一天干完活,李国庆让师傅上他家吃中午饭去,这样就可以省下师傅回家吃饭来回跑的时间来做事。,!等捡漏师傅吃饱饭走了,李大祥问:“这顿饭钱算公家的吗?”李国庆无所谓地说:“一顿便饭而已,花不了几个钱,不算公家的。”“你真大方。”李大祥讥讽地说道,“人家当村长都想方设法捞钱,你可好,不捞钱就算了,还要去填钱。我就想不明白你在厂里干得好好的,又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来当这个村长?又没人给你发工资,成天在这瞎操心。”李国庆不答话,他知道只要他一答话,老爸就会没完没了。村上的男人特别是老一辈的男人们对他的改革反对得厉害。老爸也不支持他,成天看他不顺眼,他懒得和他说话。在这辞旧迎新、普天同庆的前夕——年三十的前夜,李村依旧沿袭着古老而庄重的传统,准备召开一场意义非凡的村民大会。与往昔有所不同的是,今年这场年末盛会打破了常规束缚,无论男女老幼皆可参与其中。回想起以前,每逢此时,每家每户仅有一名被视为当家人的男子能够出席会议,并依据各家男性人数分配红利。那些家中缺失男性成员的家庭,则宛如被遗忘的角落,毫无参会和获取分红的权利可言。然而今非昔比,本年度的分红政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凡拥有李村户籍之人,均可平等地分享这份喜悦成果。此刻,有那么两三户人家,多年来一直未能尝到分红的甜头。他们或因膝下无子,又或是丧偶之后失去了依靠,始终徘徊在会场门外,与那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失之交臂。如今,当她们颤抖着双手从李国庆那里接过那些钞票时,激动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这些年来所承受的委屈与不公,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那份对生活的渴望与期待,也终于化作了现实中的温暖。众人看着周映红也喜气洋洋地走上前去领取属于她们家的那笔红利,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更有好事者开始起哄调侃起来:“哟呵,映红婶子啊,你瞧瞧,这都过去一年啦,明天就要祭祖了,今年你还打算继续开骂不?”面对如此这般的戏谑话语,周映红却是毫不示弱,只见她猛地挺直了身躯,双手用力一叉腰间,扯着嗓子高声回应道:“哼!如今我们村里有这么一位公正无私、英明神武的大村长,我又怎会再轻易开口骂人呢?往后啊,我们大家伙儿可得齐心协力,全力拥护村长做出的每一项英明决策才行呐!”大伙儿之所以会这般发问,缘由倒也简单明了——自从周映红的家公与丈夫先后离世之后,她家由于没了顶梁柱般的男子支撑,自然而然便失去了参与年末盛会领取红利以及祭拜祖先的资格。于是乎,每年一旦临近分红与祭祖之日,周映红总会气鼓鼓地站在自家门前,对着左邻右舍指手画脚、含沙射影地咒骂上好一阵子,直把那位身为一村之长的李大强给气得够呛,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来才算罢休。然而即便如此,这位李大强村长却依旧我行我素、刚愎自用,丝毫没有想要变革李村沿袭多年陈旧规矩之意。张红梅哆嗦着手从李国庆手里接过钱时,边流泪边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李国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伯母,回去坐好来吧,以后每年都会有的。你家小女儿不想嫁出去的话,也是可以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的。反正你家的田地都是你家的,即使你女儿嫁出去,别人也分不走。”张红梅点点头,附过来悄悄对李国庆说:“自你上次开会说过可以招婿后,我们就一直在相看了。邻县都是婚姻自由的,很多男子都做上门女婿,所以我们托人到那边去找了一个,这不还想看看情况,一直不敢带回村里。”李国庆笑了:“过年时让人家上我们李村来看看,你们家那么多田地,说不定他就中意了。”张红梅想了想,还是勇敢地说出来了:“怕就怕我堂侄们会有意见。”以前,李村那些无儿户,女儿嫁出去了,老人无力耕种了时,那些田地就会被侄子们种了去,只需要给够粮食给老人吃就行。事实上在以前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那些侄儿们也未必给够粮食给那些老人吃。所以啊,李村那些没有儿子的老人,晚景是很凄惨的。现在张红梅要招婿的话,田地当然不会再让侄子们种,所以,她害怕早就虎视眈眈的两个侄子会有意见,相中了一个女婿,也不敢带回家。李国庆说:“让他们帮着参谋一下是对的,但是他们不得干涉,你也不要担心他们分不到你家的田地就会对你们怎样。你们家的田地,当然得由你们做主,你们想自己种就自己种,不想自己种还可以承包给别人,他们是无权来分你们家的田地的。就是以前那些无儿户分出去的那些田地,其实也还是他们的,只是让他们的侄儿帮种着而已。”张红梅听到李国庆这样说,稍稍放了心,回到座位上,就跟女儿小声讨论着要不过年时让那个男子上她们家来看看。:()小村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