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大早就带着欧阳修为他准备好的礼物登门拜访,他给苏洵带的是两盒上好的茶叶,给苏辙带的是一方上等的砚台,给苏轼带的是一盒上等的干鲍,将每个人的喜好都考虑了进去,这些礼物的价钱比起昨日那两本琴谱
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轼长到十九岁还从未看到半个巴掌大的干鲍,不知道多惊讶:“……晒干了都有这样大,若是活的,只怕更大。”
说着,他更是正色与欧阳发道谢,为感谢欧阳发如此厚礼,转身就钻进厨房,觉得今日定要盯着厨娘做出一顿家宴来招待欧阳发,甚至招呼起元宝等人来,沏茶的沏茶,准备瓜果的准备瓜果。
等着院内只有欧阳发与苏辙两人后,欧阳发面上的拘谨之色才全然褪去,只道:“……你喜欢我送你的砚台吗?”
“我父亲常说要想写一手好字文房四宝皆重要,我那里还有十几l方砚台了,我留着也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家玩,你去挑挑看,喜欢哪个就带回去吧。”
苏辙惊呆了。
如今他手中银钱不少,更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欧阳发今日送他的砚台乃用紫翠石雕刻而成,纹路繁复精细,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更叫人羡慕的是这样的砚台,欧阳发手里还有很多!
他羡慕极了。
欧阳发见他如此神色,只以为他觉得自己过于小气,便道:“不拘一格,只要你喜欢的,都带回去吧。”
“好些都是我父亲的门生,同窗送的,对了,有个叫梅挚的送了一个端石抄手砚,我觉得怪有意思的,来日也给你送来。”
苏辙回过神来,忙道:“不必了,我就算喜欢读书写字,要那样多砚台做什么?”
欧阳发却是心意已定。
他想着既然苏辙不要,那就给苏轼送来吧,方才他可是看到了,苏轼看到砚台时也是两眼发光,当然,苏轼看到那盒子干鲍时眼中的光亮是愈发明显些的。
苏辙好奇道:“伯和兄口中的梅挚可是龙谏议大夫梅大人?”
欧阳发点点头:“这人与我父亲一向有几l分交情,怎么,你也认识他?”
苏辙心想我乃初来汴京的一无名小卒,哪里能认识朝中的大人物:“不认识,不过是有所耳闻而已,这位梅大人也是四川人氏,从前我就时常听人提起,说他直言纳谏,敢于仗义执言……”
说着说着,他就发现欧阳发面上浮现几l分古怪之色来,不由道:“怎么呢?”
欧阳发想了想,还是如实开口:“这位梅大人的确是人如其名,可未免管得太多了点。”
他言语中多少对梅挚有些不满,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人管的太宽了些,说他不无争议,离经叛道,年纪不小却不愿定亲成亲……寻常人说这些话都是背着他偷偷议论,可梅挚是言官,从不屑背后说人坏话,有坏话当场就说了。
可偏偏梅挚对他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激励他读书给他送来一方端石抄手砚来。
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道:“……不过我听父亲与两位弟弟提起过的,说是这位梅大人在朝中很有威望,对朝廷之事更是颇有见地,我回去就与我父亲说一声,安排你们见一见。”
“他为人死板老成,见到你这
般性子的少年郎定十分喜欢的。”
苏辙连道不必:“你我相交乃志同道合……”
欧阳发知道他这是怕别人和自己误会,淡淡一笑:“正因你我志同道合,更是因为你不愿沾我的光,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若换成旁人,我绝不会这般自作多情。”
如今元宝已带着女使将瓜果茶点端了上来,好在他知道苏辙的性子,平素不喜旁人伺候,很快就带着女使下去。
欧阳发这才道:“你只知我不喜与人来往,却不知其原由。”
“我虽性子腼腆,可从前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也曾觉得找我父亲的少年郎年少有为,可我刚与他们熟识,他们话里话外之意皆要我父亲提携他们,久而久之,我就不喜与那些人来往。”
苏辙哑然:“你就不怕我也如那等人一样?”
“昨日没提起那些事,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不会的,你们兄弟两人都不是这样的人。”欧阳发笑了笑,笃定道:“我虽不如你们聪明,却也不傻,你们言行举止皆落落大方,并无投其所好之意,哪里会是那样的人?”
“就算真是,说明你们隐藏的够好,心机够深,就算没有我父亲,来日也定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