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现在非常后悔,他后悔打了那个人,如果他没有冲动打人,就不会有方黎阳和那个人频繁接触的机会。是他一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随着懊悔的增加,他不知不觉越开越快,直到过了好久,他才发现油箱警示灯一直在闪。他暴躁地狠狠轰了两下油门,然而不到五百米,车子就渐渐熄了火。他记得附近好像有加油站,虽然很狼狈,但也只能推着这部重型机车慢慢朝他记着的方向走。就在走了没多远之后,听到身后有喇叭声。他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放慢速度跟在他后面。他好奇地停下,对方也停下了。司机从车上下来,走到方星面前,“我们老板让我问问你是不是车子坏了?”方星摇摇头,“不是,没油了。”司机说,“我们带着备用的汽油,可以给你加上。”并没有等方星同意,司机就去取了便携油箱和加油的工具过来。方星便接受了他的好意,顺利加了油。司机收了工具,干净利索地回了车上。方星以为他们立刻要扬长而去,就赶紧说了声“谢谢”。虽然知道车上还有人,但是他从车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的脸,便朝车内点点头表示感谢。谁知车子并没有立刻开走,而是稍微向前开了几步,让后门离方星更近一点。后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人露出了脸。这人眼角有一小片很明显的青痣,他笑得非常开心似地,眼睛眯成一条线,“不客气,小伙子。”说完还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走吧。”车子这才疾驰而去。方星觉得奇怪,然而此时他也没心思琢磨这件事,骑上车,便直奔了拳馆。拳馆还没有开门,他伸长了腿坐在台阶上,眼看着天从蒙蒙亮变成日头高照。冬天阳光柔和,斜斜地从高高的树顶照过来,照在方星的眉眼之上,他眼皮微微抖动着,好像阳光在他的眼睛上一跳一跳的。这一瞬间,他一直压抑的恐慌翻涌上了心头。他找不到方黎阳了,方黎阳不留一个字悄悄地离开了他,他再次被抛弃了。他忽然惊恐万状,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像要窒息了,他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鼻腔喉咙,汹涌地冲进他的肺里。“方星!方星!”有人喊他,他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力气抬起头,直到那人又推推他的肩膀,他才勉强把头偏向一边。“方星!怎么了这是?!”教练把他架了起来,一边扛着他一边开了拳馆的门,“快进去,外面这么冷。”一进门教练就打开了空调,把他放在能吹到热风的椅子上,递给他一条毛巾。“你没事吧,怎么了?”身体暖和过来了,方星渐渐镇定了一些,结果毛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他胡乱擦了一把,又接过教练递过来的热水,轻轻喝了一口。“再喝一口。”他听话又喝了一口。“你这是怎么了?病了?不在家歇着跑这来干什么?”方星不知从何说起,摇摇头,“不是生病。可能刚才骑车,吹到风了。不好意思教练。”“真没事?”他又摇了摇头,把脸擦干净之后,静静坐着。教练看他稳定下来,就也放心了,“等冷汗下去了,去冲个热水澡。”“好。”教练去做开门的准备,方星躲去了浴室。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到灵县的那段时间,他发烧到快要死掉。那里的大人已经不想要管他了,只等着他一死就把他丢掉。他脑子已经被烧的一团乱,只记得突然有一天,他似梦非梦似地见到了方黎阳。方黎阳对他说,“我不要你了,你想活着就靠你自己吧。”现在想来,这或许只是当时的自己在病中想明白了一件事,然后化作方黎阳的样子告诉给自己。那场梦之后,他脑子清醒了,他放下了分离的痛苦,随后病也渐渐好了。原来,心和身是相通的,心受了伤,身体也会跟着受苦。就在刚才,他又怕了。可是他相信这次不是那样的。方黎阳没有离开,他只是一夜未归而已,说不定方黎阳想联系自己却没有办法,说不定他比自己还要心焦。常忠强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沙发上,方黎阳和赵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这么不发一言地坐了一宿。有郑玉的几个带枪的保镖在,常忠强不敢造次,他的手下也还算乖。但也许是为了显示他的态度,又可能是为了掩饰他此刻的心虚,他一次都没用正眼瞧过方黎阳和赵清。方黎阳本无心介意常忠强的举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常忠强已经对局面无法产生什么影响了。他望着窗外,夜色缓缓淡去,天光亮了起来,他一夜不见人影,星星会担心他吧。事情稍稍偏离了他预想的节奏,但很快就会结束的。不知道郑玉什么时候才能和林少廉商量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