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漾的手腕被叶一诺紧紧握住,对方指尖与掌心的热度像灼热的电流,随着腕部的血液一下子弥漫全身。
“有吗?”
此时室内的光照才像是全部聚集到叶一诺脸上,她柔和的五官下藏着一副坚硬不屈的骨骼。连漾隔着镜片看着叶一诺的眼睛,她看见了自己那枚微小的身影。
连漾每每回想起叶一诺那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回想起自己腕部滚烫的触感,回想起来自自己口中的那个“有”字,胸腔中就有抑制不住的澎湃。
临近5月20号,各大商家争相推出割韭菜套餐,蔡可宁忽然想到那天她们八个人一起吃饭,胡灵儿说,在座的各位,竟然没一个人今年能过上520。
蔡可宁回想起四年前自己过的那个520其实并不快乐,因为裴微临近毕业,而她自己的内心正无比焦灼。在这时候两人的差距开始显现,裴微表现得那么淡定坦然,一下子又让蔡可宁感到心绪复杂。
蔡可宁曾跟叶一诺说,喜欢一个人是在脑子里给她画上一幅完美画像的过程,但和她谈恋爱,就是这幅画像被慢慢撕碎的过程。恋爱其实是在不断自洽。
叶一诺说,你看的网文里都是完美爱情,可惜现实不是。蔡可宁说,现实一地鸡毛,网文当然要完美。
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叶一诺也看过那些封面特别夸张的玛丽苏爱情小说,那时也憧憬过完美纯粹的感情。但后来年岁渐长,开始理解人性复杂,许多就看淡了,更准确地说,也是学会了自洽。
如果有个人对她说我爱你,那她只要对方百分之七十的爱就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可以是钱、是地位、是权力或者别的任何什么。她也无法接受别人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说明对方可能缺乏自我,这种爱有时候也很可怕。
蔡可宁那时说,她谈过一次恋爱学会的一个最有价值的道理就是少评判少埋怨别人。她自己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凭什么去埋怨别人?
直到彼此分手一年后,蔡可宁才放下那些对裴微的除了爱以外的所有情感。她要自尊,她没错,裴微要安定的生活,裴微也没错。
这天蔡可宁和叶一诺一起去常去的那家面馆吃面,其实也不为面,而是为了面汤里那点碎咸菜。
吃完面两人沿着江边散步,快要入夏,天也黑得越来越晚,这时的夕阳就像个烤熟了的橘子摇摇欲坠在山头,将西边那面天染成大片大片的橙红。
快毕业了,以后再想吃这家店的碎咸菜可就难了。一说起毕业,两人一下子都有些忧愁。
一毕业各自纷飞,叶一诺愁她的友情。她与蔡可宁交心,聊得来,遇事还能有商有量。这世上的人遍地都是,可聊得来的千里难寻。
蔡可宁不仅愁友情,还愁她将来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一旦有了份稳定工作,世俗意义上的“人生大事”就要被提上日程,她很头大。
叶一诺靠在石栏边为她排忧解难:“得坚定地走不婚主义路线,就说自己不婚。”
毕竟子女不婚在父母眼里只是思想问题,是想法过于先潮而与这社会格格不入。但同性恋就变成了难以启齿的精神问题,是与这个世界反其道而行之的变态。
“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多人自己的婚姻生活也不怎么样,但非要让自己子女结婚。”蔡可宁说,“我妈就跟我说,婚还是要结的,以后过不过得下去是另一回事。当然,默认的前提是生个孩子,好像结婚也不是重点,生孩子才是重点。”
“最关键的是,我妈老当着我的面说我爸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烦人,但我还是需要结婚,因为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存在的。”
“哈哈哈哈哈。”叶一诺突然被戳中笑点,就觉得这话怎么这么搞笑呢?
蔡可宁:“干嘛?我说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