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早在听你自报家门时就不曾多想,怪我,怪我直至今天,才发现你一直在骗我!”
她气得浑身发抖,连手中的纸都泛着细细波澜。
“季珣,耍我很好玩是吗?”
她咬着牙关,怒视着离她咫尺的男子。
他依然保持着方才半跪的姿势,可她的心却不似先前,早已犹入凛冬,覆了霜雪。
“季珣,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知晓我喜欢怎样的男子,故而塑造出一个‘假人’,等着我越界那天,你好将我废了,再选一个张姑娘或是赵小姐,成为你的继后,是吗?”
上一世,周辞便是拿她幼时心悦季珣一事做文章,这样对待她的。
“只是你没想到,我会擅自离宫,是吗?”
他一言不发,眸色深深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将心中所想悉数宣泄出来。
她凄然一笑,落下两行泪。
“我离宫已多年,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另立新后,你怎么不立了呢?”
“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季珣,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听她一股脑说罢,他终于作了反应,敛下眸中的复杂神色,深深回望她一眼,又垂下眼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释然。
“是啊,我早就爱上你了。”
“在你将汤婆子塞在我怀里的时候,在你口口声声扯着我的衣袖,说要我陪你玩的时候,在你每每跟着我的时候,我早就爱上你了。”
他没有起身,仍保持着先前半跪的姿势,若非他先骗了她,细细看看去,竟带着几分虔诚。
“可你是我的妹妹,阿盈,我不知道该如何做。”
“我若回应了你,不管不顾地与你在一处,你就要受天下所指,他们背地里对女子的恶意,不必我来说。”
“可你让我放弃你,我也做不到。我们明明……两情相悦,我又怎能眼睁睁看你嫁作他人妇?”
他的眸中同时呈现出两种本不该同时出现的情绪,一种是自厌,一种是诚挚。
“我只得出此下策,将你留在我身边。”
“你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我想法子给你册封正名;你说我不是一个好夫君,我尽力去学着爱你;你说我限制你自由,后来我便允你出宫;你说不想见我……可我想与你多些相处,我才……”说到这儿,他阖了阖眼,再睁眼时,眼睛已是通红,“我才擅自捏了王时的身份,与你相处。阿盈,我第一次爱人,我可以学,我也可以改,你不要弃我不顾,好不好?”
持盈哀哀地看着他,并未作声。
空气安静地仿佛凝住了。
季珣素来是个沉默少言之人,她从前甚少听他的剖陈,他更不会将心事细细说与她听。
可如今,他骤然说了这样多她从不知道的心思,却是在瞒骗的前提下。
如今的她,心中只剩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