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匆忙来到会客堂时,一眼便瞧见黑了脸的尚隐与他面前一动未动的午饭。
“哈哈……那个……”她干笑两声,忙不迭地坐在他对面,作请道,“尚大老板莅临寒舍,我多有不周,快吃些东西罢。”
尚隐气呼呼地瞥她一眼:“少拿你素日招待旁人的派头,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解释就是我近日忙的团团转,一觉睡过了时辰……”
她抓了抓来时在路上随手绾的发髻。
“只是睡过头了而已吗?”尚隐上下打量着她,“你平日里一天换一身衣裳,怎么今儿还穿了昨儿的?你昨晚哪儿去了?”
……
空气凝结一瞬,持盈抿唇半晌,憋出四个字来。
“与你何干。”
尚隐俊脸一拉,扶额哀哀道:“好啊,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便是如此与我划清界限的!”
持盈有些无奈:“你清醒一点,咱们认识的时候,我早已经及笄了。”
“不管!”尚隐放下手来,佯嗔道,“你自己说,若非我慧眼识宝珠,你如今是不是该上街乞讨?没有我,你怎么当上尚记二当家!”
“是是是,尚大少爷,没有你,我确实当不上二当家,可若是不识得你,凭借我自己的本事,也绝不至于流落到接头乞讨的地步。”
她一贯知道他的脾性,顺毛摸便是了,便起身为他亲自添了壶茶,嬉笑着递了过去。
“今日是我不对,害你久等了。”
“哼。”他顺着台阶便下,接过茶水,冷哼一声,“你寻我何事?”
见他终于问到正事,她收敛了方才的嬉笑。
“尚隐,你想为你娘报仇吗?”
尚隐握着茶盏,皱了皱眉。
“不想。”
……
持盈被他这句话噎了一瞬,刚开了个头的计划,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下去,只得硬着头皮问:“为何?”
“为何?”他把茶盏搁在桌上,正色道,“我倒想知道,你为何会这样问?我娘她就不是把持朝政的料,从前她能在夺位中败走,便足矣见。她做一个商人,俨然比成为一代君王要合适得多,故而不想。”
她心下琢磨着尚隐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尚隐见她渐渐颓然,道:“其实……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都瞒着我。”
她抬起眼来,平静地望着他。
“生意人最贵重的是消息,你不会不知,而我亦不是傻子。”他认真回望道,“持盈,京都已故的皇后也姓叶,前些日子与你接触的,本就是朝堂中人。我虽不知他们究竟身处何位,可人一言一行的气度,断不会骗人。市井小民不会养出从容贵气,奸诈之人也装不出纯朴,咱们行商的,本就善察言观色,不是吗?”
他点到为止,可寥寥几句,已经让她有些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