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原本坐在床上的君崖猛地跳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不是被父神封印了吗,莫不是冒名的吧,桑落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加固了封印的吗?”
“这……”两双眼睛同时看向桑落,这一次,桑落却没有开口否认,却是面上有些为难。
“这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你还唧唧歪歪的,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君崖却是急了,猛地跳到了桌子上,一把揪住了桑落的衣领。对于魔族,他不仅深恶痛绝,而且相当敏感,三百年前,他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死在了魔宫里,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出来,这般的深仇,虽然他不说,却是埋在心里,迟早有一天是要去报仇雪恨的。
“这件事情,还得从第二次神魔之战开始说起。”抬眼看着如孩童般的君崖,桑落叹了口气,“魔尊繁缕,在万年前的一战中,被父神墨华用辟天剑封印在了万古之渊中。那里远离人界,是封印的最佳之地,却也是魔族的诞生之地,为了避免繁缕破除封印,或是魔族残余打开封印,父神将自己的神魂化入辟天剑中,以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神力做封印。”桑落缓缓讲出那段过往,却是比史书上记载更加详细。
“其实当时父神也知道,自己的封印,能困住繁缕,却无法彻底除去他,因为繁缕与他一样,生于天地,与天地同寿,不生不灭。”
“这么讲不对啊,父神不也灭了吗,神魂散尽,永远消失在六界之中。”君崖托腮,盘腿坐在桌子上听,还不忘了开口反驳。
“父神的肉身陨灭,神魂化了大部分去封印,剩下的一部分,留在了辟天的剑鞘上。辟天剑是父神在天外天,引九霄雷电,天火,锻造出来的,那剑鞘上的四兽图腾原本就有灵气,父神借助他们保留了自己的神魂,也让他们得了神识,化作四大神祗。”
“这么说,父神其实也没有灰飞烟灭,四大神祗的体内,都有父神的神魂?”我问了一句,这些在《上古纪事》上都有写到一些,只是没有如今桑落说的这般详细。
“是的,你们的神力,皆来自于父神,所以不似天帝他们那般,需要修炼,而你,又是这万年来,最为特别的一个。”桑落点了点头,看着我,说出这话时,却是带了几分悲悯,“你的体内,不仅有父神的神魂,还有一缕辟天剑的剑灵。”
“我?”听到这话,我有些吃惊,想起之前种种,却也释然,若非如此,繁缕又为何苦苦相逼,望舒和清素又为何要舍命相救,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这四大神祗中那么多上神,为什么偏偏就选上了我,或者说,为什么偏偏选上了凰羽?
“我也不知,你为何会有如此机缘,你出世那一日梧桐宫上空天降七彩祥光,百鸟齐鸣,那时我尚在梧桐宫中观礼,众人皆只见七彩祥光,却只有我独见了那一抹淡金色的剑灵落入你的体内,如此机缘,却是你一生的命数。”桑落叹了口气,颇为悲悯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即便是剑灵落入我体内,又与繁缕破除封印重现世间有什么关系?”我听完桑落的话,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望舒先前说得不错,事到如今,我不应该再逃避。
先前我或许还有借口,说自己只有洛凰羽的记忆,说自己不是神。可是,如今我亲眼看着有两个人为了护我而死,如今我若是在逃避退缩,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受伤,因此死掉。
“落入你体内的那一缕剑灵,也是残体,或许是当年繁缕与墨华大战时,打散了的,当时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只是多了几分心思在你身上,想着只要保你平安无事,剑灵没有异动,那封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却不想,不管我如何防范,四百年前还是出了事。”说到这里时,桑落扫了一眼君崖,后者却是低下了头,四百年前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惨烈。
“那时候,天界有内乱,几个党派之争,养精蓄锐多时的魔族趁着这个机会进攻天界,虽然这一次,他们没有繁缕相助,却是凭着新任魔君的谋略和手段,一路打到了三重天,”说起这事,桑落面上露出一抹愠色,“我原本在紫微宫清修,得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仙帝已经平息了内乱,带着其他人反击,我们本是胜利在望,将魔族逼退到了万古之渊的边界,却不想,他们抓住了你,威胁若是神族不退兵,便拆了你的仙骨,打散你的神魂。”
“那一次,君崖舍了性命杀进魔宫中带出了凰羽,却是搭进了麒麟一族所有族人的性命。”桑落笼着袖子,轻轻说出了这个早已从九韶那里听来的事实,,“魔族拿凰羽作要挟,众仙商量之后,却是得出了一个弃车保帅的结局,他们都同意,为了仙族最后的胜利,牺牲凰羽。”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先前昏迷时的梦境。血与火混杂的红色,富丽堂皇的殿宇,那个披坚执锐的男子携剑而来,踏过满地的鲜血,说要护我一世安稳。
“是君崖单枪匹马杀入魔宫,在你被魔君打碎仙骨之前,救了你。”见君崖不言语,桑落缓缓地说,有些伤疤,过了那么多年,始终要被揭开,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或者说,是你救了他。”
“那新任的魔君,虽然法力不及繁缕,却是武艺超群,智慧谋略都数一数二,那时候因为大战受伤的君崖,即便是有养心石护体,也多少损伤了一些元气。”
桑落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君崖打断:“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哪里来那么多借口。”
“我一路杀进去,却是在魔宫大殿中被魔君击败,本以为那日是要和凰羽一起死在那里,却不想,我竟然看到了,被剥去血肉的阿羽,手提一柄金色长剑,将那魔君打伤。”君崖接着桑落的话说了下去。
“之后父君带着族人来救我,魔族的援军也到了,那一次,虽然我与你活着回来了,可是我麒麟一族,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他说着,抬头看向我,看了片刻,却又低下了头,“我救了他一个,却害了全族的人。”
“君崖……”这些事情,我虽然早已从九韶那里得知,可是这一直是君崖心中的痛,这些年来,想来他都是默默将这些事情放在心里,不曾提起,一直在逃避,今日又这般血淋淋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次,凰羽唤醒了剑灵,那一缕原本是碎片的剑灵在感知到寄主性命危急的时候,从上古之渊的封印中抽出了剩余的部分,幻化出了辟天剑。”桑落继续说,“也正是因为剩余的部分被抽离,封印的结界便开始淡去,便也促成了今日魔尊现世的情形。”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听到此处,我凄然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麒麟一族不会惨死,封印不会被毁,魔尊不会出来,那望舒也不会灰飞烟灭。
原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四百年前凰羽造下的孽,四百年后还是要我来承受。
“我知你觉得你不是从前的凰羽,但是,如今魔尊现世,你是辟天剑选择的宿主,也是除魔尊和父神之外,唯一能掌控辟天剑的人。”桑落看着我,轻声说道,“早在青丘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身子是凰羽的,神魂也是凰羽的,可是你与从前的凰羽早已不同,我也知道,如今要你来背负这样的宿命,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是,如今这样的状况,你若是逃避,就是至六界于不顾……”
“话说这般说的不错,可是我如今这个样子,便是想要帮你们,也什么都不能做啊,我没有记忆,没有修为,在你们面前都如同一个废人,更别说要我唤醒辟天剑了。”桑落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我抬手止住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也终于在望舒灰飞烟灭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决定。
可是,即便是我打算回到神界,打算做一个上神该做的事情,以我这般微薄的能力,便是想要帮忙也是无法啊。
“这件事情先不急,明日我们先去将清素的魂魄讨回来。”桑落微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望舒残剑,“只是,这望舒剑一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冥王交代了。”
“若是她知道了,定是会发疯的吧,她一身的三途火,怕是我们还来不及逃走,便跟着地府一起被他烧得干干净净。”君崖皱眉开口,天界和冥界的关系微妙,然而,这些年来,他这个撒手的上神却是和冥王有些来往,自然是知道冥王的脾气的,若是他得知望舒的死讯,定然是要发疯的。
“望舒要我,瞒着冥王,就说他与心爱之人远游去了,只盼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想起望舒临去前的话,我沉声说。
听到这话,桑落却是摇了摇头:“这可不成,我能重铸望舒剑的剑身,要集聚剑灵,却是非莲华不可,或许这四海八荒,能让望舒回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为何,她不是铸剑之人……”
“他是她的爱人……”这一次,开口的是君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分外沉重,那般永失所爱的心情,他曾经体会过,所以对莲华,此刻倒是多了几分同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