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上前把赵巽拉起来,问道:“肯好好和朕说话了么?”赵巽仍低垂着头,“我不知皇兄想听什么话。”“还没挨够打?”皇帝伸手拨了拨赵巽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朕想听实话。你对朕有什么不满,你究竟想要什么?”“没有不满,只是痛恨自己诸多不足,比不上旁人。”“胡说!”皇帝皱眉道,“从小到大你哪一样不是同朕学的,哪里就被旁人比下去了。”“若皇兄真这样想,为何信任倚重旁人也不信我。”赵巽纠结了两年的心思,总算当面问出口。赵巽是落地便没了母妃,而先帝励精图治,分不出心力与这个意外而得的幺子相处,以至他对父皇敬重有余而亲近不足。唯独这一个兄长,事事上心、处处关切。从记事时起赵巽就晓得,他的兄长是世间待他最好最好的人,年岁渐长,赵巽便下定决心要成为兄长的臂膀,为兄长分忧解难。怎料同辈人之中,皇帝委任这个、倚重那个,却让赵巽在封地做了两年的闲散王爷。拳拳之心被冷落至此,赵巽委屈又不甘,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故而有了冒险去往南都引出残党主家的事。皇帝这才明白赵巽的曲折心思,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你我是至亲兄弟,你不需要凭任何事来赢得我的信任,我也从未把你与旁人比较。”赵巽瞬间红了眼眶,再多的情绪都因这一句“至亲兄弟”而尽数释然。“皇兄,我不想回封地做闲散王爷。”赵巽的声音有些发紧,语气却极认真地道,“让我为你办事,我定能做好。”皇帝沉默。赵巽又要跪下,却被皇帝一把拽住了。皇帝紧握住赵巽的手腕,“你想清楚,身为亲王一旦参与朝政,你就不再似从前自由,无数眼睛看着你,无数口舌议论你,做成了事情是理所应当,做不成你头一个受罚。朝野上下形形色色的人,从不缺你厌恶至极的虚伪嘴脸,而你必须同他们周旋来往。若是到了不得已的境地,甚至连我也未必能够出面维护你,届时你又会受多少委屈……我知道你的能力足以胜任,但你实在不必受这种罪。”“兄长心疼我,不忍我受苦受累,可兄长所承担的比这多十倍百倍,又有谁来心疼兄长呢?”赵巽眼中含着泪,低头哽咽道,“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求兄长成全。”皇帝看赵巽这模样,即使万般不忍不愿,也再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彻查残党势力之事就交由你去办,先从京城开始悄悄清理,待掌握了更多确切信息,你再带人动身南下,将蛰伏的残党尽数剿除。”皇帝加重了语气,提醒道,“你记好了,不论发生任何情况,绝不许瞒着我,更不许再拿你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赵巽得偿所愿,忙擦了眼泪谢恩,又问起是否已有主家的下落。此时书房门口传来刑阮的声音,“启禀陛下,洪院使到了。”“请他进来。”皇帝说道,“这些容后再议,先让洪院使给你看看伤。”赵巽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找秦大夫就行。”洪院使在太医院供职二十余年,一直为皇帝和赵巽请脉诊病,他老人家的嘴皮子和医术一样厉害,被他看见赵巽这新伤叠旧伤的情况,免不了要好好教育赵巽一番。皇帝知道赵巽不想听那些唠叨,仍是请了洪院使进来,意在让赵巽长记性,却一时忘了赵巽背上的新伤是自己令人抽出来的。结果兄弟两个谁都没躲过去,在洪院使责备的眼神中,老老实实地接受他老人家的唠叨。《title》作者:author文案:desc☆、(番外二)潮归人不归今日天气不好,云雾沉重,即使白日正午的时候,也是一派昏暗。黑云和海浪翻涌地更加猛烈,水天交接处裂开一道电光,随之雷声轰鸣,连落下的雨水似乎也带着咸腥的气味。湾岛连绵耸峙的峭壁能够将滔天海浪阻隔开,却拦不住雷鸣和雨声。迟怀就是在此时醒转过来。那惊雷仿佛炸在耳边,令他头痛欲裂,心口处沉闷非常,恍惚间以为还是当年逃脱围剿后伤重昏迷的时候。不对,迟禄已经死了,是他亲眼看着迟禄在面前咽气。意识回笼,他想起来了:他取代迟禄成为了新任主家,决定利用赵小王爷打开行宫地底宝库,不曾想最后关头竟被那个叫闻灼的小子摆了一道,计划落空,原倾等人护送着他匆忙撤离。还未离开南都城,迟怀便因为旧疾复发陷入昏噩的状态,直至此时终于清醒,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地。迟怀试图唤人,张口却只能发出低哑的气声,反而短促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