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刚从医馆出来,便见一人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似有几分面熟。那人走到他跟前,开口道:“严公子,请随我来。”想起来了,在滁州时曾见过他跟在杨程身边做事。严恪问道:“杨程有事找我?”那人并不回答,只是重复了一句“请随我来”。他领着严恪,一路向城南走,天擦黑时便到了那处宅院前,叩了几下门,里面便有人将门打开。待严恪进去后,他便转身离开。绕过照壁进到前院,迎面是会客的厅堂,两侧走廊尽头是耳房,院内四角各栽着枇杷和桂树,方才开门的是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面相温厚,他朝严恪点了点头,便拿起扫帚,继续扫地上的落叶。严恪左右看看,见前院再没有旁人,便向那中年男人一拱手,询问道:“可是让我在这里等着么?”《title》作者:author文案:desc☆、那人连连摆手,又指着走廊尽头的角门,示意严恪往那里去。严恪道了声谢,穿过角门往里走。内院格外宽敞,被丁香薄荷等绿植环绕的水池,粼粼水面上浮着巴掌大的睡莲叶子,池边到院墙是大片平整的空地,摆了木柱刀架之类的物什。经过水池再往里,便见身穿深色对襟宽袍的青年支着头、屈起一条腿,惬意地侧卧在竹榻上,手边的矮方桌上还摆着一只白瓷杯和已开了封的酒瓮子。严恪走到竹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何时置办了这处宅院,还神神秘秘地让人领我过来。”闻灼支起上身,盘腿坐在那儿,伸手拿起瓮子摇晃了几下,将酒水尽数倒入杯中,红棕——酒瓮里只剩这些,其余都已进了闻灼口腹之中。他举着杯,问严恪:“甜的,喝不喝?”严恪挨着他坐下,接过酒杯嗅了嗅,甜丝丝的蜜糖味混着果香,可惜,这回却是喝不成了。严恪轻声叹气,“今日我去医馆拜见许伯伯,他与另一位大夫给我诊脉检查,说是脏腑有暗伤、气血阻滞,用药期间不可饮酒。”“暗伤!”闻灼猛地睁大了眼睛,急急地追问,“是在柳州受的伤还未痊愈么?伤在脏腑,有多严重?大夫怎么说?要如何医治……”“从前参加列英战时我就受过伤,那时休养了许久才恢复,因着在柳州被赶着追杀,旧伤添新伤,便难以痊愈,但于性命无碍。许伯伯让我明日再去一趟医馆试药。”严恪抬手按了按闻灼紧皱的眉心,“没事的,不要着急。”“我明日要与你一起去。”闻灼的声音闷闷的,目光里满是担忧。严恪点头,低柔地劝道:“许伯伯和医馆大夫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别担心,他们定然能将我治好。”“你这个伤患怎的反倒安慰起我来了,”闻灼把酒杯拿回来,仰头喝光里面的酒水,而后定定地看着严恪,“就算医馆大夫他们没办法,宫里还有御医,天下间也还有别的大夫。无论如何,你不会有事的。”闻灼这话说的如此笃定淡然,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手背上青筋突起,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它。严恪用手掌包住他的手,待他放松了力道,便将白瓷杯放到矮方桌上,有意地引开话题,“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是何时置办的这处宅院?”“刚回京就准备着了,选定位置、修整打理费了些时日,前两天才弄好。待会儿看看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再让人来改。”清水无鱼、映着月影的池塘,平整宽敞、用来练刀的空地,庭院里各种花木陈设,不难想见他用了多少精力和心思。严恪浅笑着道:“都很好。”“往后,这儿就是我们的院子。”闻灼着意强调“我们”二字。严恪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脸上笑意更深,一手抚着他的下颌,直直地吻过去。闻灼喝了一整坛的酒,仍双目清明、面不改色,此时倒像是醉得厉害,有些晕眩昏沉,止不住地脸热心跳。他回应着,抬手环住严恪的脖颈。恍惚间,他猛地想到大夫的那句叮嘱,立即便松开原本环在脖颈处的手,用了些力道把严恪推开。“怎么了?”严恪一脸不解。“你身上的伤,大夫说不能沾酒……”严恪怔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所以,你要先去漱口再来亲我么?”闻灼意识回笼,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面上立即显出羞恼的神情。严恪看着他涨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把,却立即被他偏头躲开了。严恪忍着笑,一下下地亲他的嘴角和下颌,压低了声音哄他。闻灼哼了一声,倒也没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