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天麟得知之后,下了飞机,等不到司机来接就开车去找他。打通他的电话劝解,试图安抚他,可那时候,多年来的压抑和愤懑让他变得像一只小怪兽,见到谁就扑过去咬。骆天麟忙于公司事务,已经通宵了几个晚上,身体处于疲惫状态,反应也不如平时敏捷,再加上注意力都在骆加礼身上,被迎面而来的货车碾压过去的前一刻,他还在试图安抚骆加礼。骆加礼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便感觉不对,他大声叫“哥!”另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骆天麟浑身是血,努力地睁开眼睛,坐在震碎的车子里,在生命最后一刻,拼命把沾满鲜血的手机举到耳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对他说道:“小三子,以后大哥不在了,要坚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哭鼻子了……”“真遗憾啊,在大哥看不到的地方,也要好好的生活啊。”“大哥……真想、真想永远陪着我的爱哭鬼,看着你结婚生子,快乐幸福。”“永远也看不到了,那就带上大哥的这一份,好好的生活吧。”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骆加礼都无法消化大哥已经离开的事实。他没有办法“好好的生活”,以为只要没能如大哥所愿,他还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弟弟,大哥就会回来了。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大哥走了”,他不肯相信,不愿相信。这四年来一直活在梦里面。梦里面,大哥还在,二姐也在,他还有书念,还有学上,毕了业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快乐潇洒恣意。醒来以后,无奈也惆怅。他明白,前十八年之所以能活的潇洒恣意,从来都是因为有人替他遮挡风雨承受压力。大哥走了,他的大树不在了。爱哭鬼总有一天要独自成长,去经受风雨。“对了。”骆轻眉想起来一件事,“说来也巧,联姻的是新泽环隆集团的千金,但不过。”骆加礼懒懒抬眼,“不过什么?”骆轻眉坐在他旁边,“只听说沈氏有个独子,宠的很厉害,没听说还有个千金。”骆加礼没怎么当回事。骆轻眉转头瞧他:“沈氏在南方根基深厚,一家独大,加上我们在北方,资源置换,珠联璧合,从长远的利益考虑,他们不会拒绝,就要看你了。”骆加礼兴趣缺缺地站起身来,“这事以后再议吧。”开车回去一路上,骆加礼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在墓园里向茄的话。“如果你自己不想出来,没人能拉你出来。”“你活在大哥去世的阴影下,你愧疚也迷茫,如果一天不放弃,你一天走不出来。”“永远不放弃,永远走不出来。”“世界很大,有很多事在等待着你。”……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他似乎明白了。向茄说的她眼里真实的骆加礼。他自己想成为的,真实的自己。是大哥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的活着,坚强的走下去。——那就带上大哥的那一份,替他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业。他像乌龟一样蜷缩在龟壳里逃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睁开眼睛伸展四肢,背负起责任上路了。回到家,也刚好想清楚了。主动给李忆打电话。“妈,我考虑清楚回公司,但联姻,我不会同意,我回来的条件只有一个,我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回去之后,向茄一如既往继续她的校园生活。她去亲眼看过他以前的生活,心里踏实了几分。京市短短两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自那天在新泽分开之后,都各自忙着,只到京市的那天给赵馨琪报了平安之后,向茄也没心思聊太多。回到学校之后,两人才又联系上。向茄没对赵馨琪瞒着。她这里通过这几天的时间早已消化,赵馨琪显得特别兴奋,“恭喜佳佳追爱成功!”向茄坐在图书馆里,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发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恼。“他还没回来,家里那边挺棘手的,他爸妈想让他家族联姻。”向茄没对赵馨琪提他的家世,这又是在京市,又联姻的,也不能猜到:“他家很有钱?”向茄叹了口气,“何止是有钱。”赵馨琪:“万一他不回来了,那你怎么办?”向茄盯着“他不回来了”这几个字,想到那天机场上骆加礼抱着她,附在耳边说的话。他说会回来的。她信他。知道他忙,向茄也很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吵他,她在学校的生活也很充实,虽然也会希望他能无时无刻陪在身边,但知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