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哐地一声响,我吓了一跳,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听见了张芸的声音。“看看人还活着没!一个钟头没动了。”“…………”我被两个护工从被子里强拉出来,想林秋的身体想到一半。我红着眼瞪着张芸,这人真是我的灾星。“主任说不给你做ct,你可千万别死了。”死你妹啊!我心中狂嚎,“我蒙着头睡觉也不行啊?”张芸盯着我看了会儿,仿佛在确认我没说谎,两个护工见我活蹦乱跳,脸上有些无语,在张芸的指示下把我放了。我看着他这眼神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两天跟张芸的相处让我明白个道理:越跟他说话,他越觉得我有病。闹得越凶,我越是有躁狂症。不跟他说话,可能还是有病,只是会好一点儿,是抑郁。抑郁就抑郁,只要我不做什么严重的事,他就不会让我去做电疗。但是他有让我吃药的权力,这点林秋管不了他。为了不惹他,我尽量收起了我对他的敌意,看了他一眼,就一扭头看向窗户。在我这种病态的忧郁气质展示下,果然起了作用,张芸见没有什么事,带着人走了。我看了一眼摄像头,就想爬上墙把它砸了。还有没有人权啊,还有没有隐私啊,连撸|管都要被人盯着!不知道林秋看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我暗搓搓地想。我实在想早些去普通病房,这两天只得装孙子。让我憋着不说话比什么都难受,还不能在房间里做出格的事。一个正常人被这么关着都要成疯子,何况是疯子。疯子大概不会在乎?如果我真有病,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烦躁了?昨天林秋来的时间很晚,今天却很早,八点就准时来了。我发现了一件事:他剪头发了。我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他那么好看的头发为什么剪短了?就因为我昨天那一抓?!“林医生,你的头发。”我伸着手指,落在他的头发上。原本长到腰的长发短了很多,现在只到了肩胛的位置。末梢还是紫色的,大概他又染了一次。“哦,剪了。”他忽然看着我,我看了会儿他,目光落在他的胸牌上。忍耐,装,忍耐,装,忍耐,装。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洗脑,在林秋面前我也要装得像点儿。我憋着忍着半天没说话,林秋也没照例问我。他不问我我怎么说话?在我快要憋死的时候,林秋终于开了口。“今天好些了?”我憋着气点了点头。又想着他或许没看我,开口回他:“我很好,很舒服。”林秋的一双眼瞧着清澈透亮,是深棕色瞳孔,褐色虹膜。他的模样我早就记了下来,不用看他也能想象他五官变化会是什么样子。“你今天有点反常。”林秋走到床边,我从床上蹦了起来,警惕着跟他保持了一米以上的距离。我没回他,难道我少说两句他没觉得我病好了?“正常人会觉得这里闷,你觉得很舒服?”“……………”我差点出口的脏话被硬生生地吞了下肚。林秋的脑子跟我长得不一样,他这种奇葩言论我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如果我说不好,你不是要让我吃药?”我有些愤怒地想,他们到底是怎样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毛病?“我让你吃药了吗?”林秋忽然反问我。说起来他的确没有让我吃药,也没让护工强行喂我药。我愣了会儿,疑惑着看着他。“等会跟我去找龙医生做个测试。”我心里狂喜,林秋是要把我转普通病房去了?“测试通过的话……”“就给你铅笔。”“…………”“我不要铅笔。”我悲愤着想扑倒他打一顿,鉴于先前林秋的蛮力不敢动手。还要在这儿待几天?再住下去我真要疯了。“不是想画画吗?”我酝酿了好一会儿也没挤出一颗泪,有点儿挫败。“你不是说出去才会有铅笔,住这里你给我铅笔有什么用?”“谁说是要住在这里?”我的心突然飞了起来,张开手要去抱林秋。林秋退了一步,那反应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为了顺利去轻症病房,我乖乖做了一次测试。给我做测试的是另外的医生,林秋只在隔壁房间等着。做了一个钟头的问答,我拿到了两个不同的分。一个15分,一个18分。两个医生看了看我,笑了一下,又把我交给林秋。“这个分是什么意思?”我问林秋,“我有抑郁吗?”林秋带着我回我所在的12楼,我实在不想回去,在电梯里抓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