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偶的战争里,没有懒惰的雄性,即便有,他们的基因和血脉也如脆弱的泡沫,早已湮灭在大海一望无际的浪花里了。
江眠呼吸微窒,不由顿了一下。
站在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奢密的漆黑长发打着卷,顺着宽阔的双肩盘旋,缠绕在人鱼健硕如雕刻的背肌上。即使在如此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江眠仍然忍不住暗自测量拉珀斯的体长和身形,并且默默地按住心脏,叹息他真是个巨大的、巨大的造物……
……不对,你又跑题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拉珀斯,到底出了什么事?”青年回过神来,急忙问,“所有的事都太诡异了,诡异到让我害怕……这是他们给你打开的入口吗?”
先让我诊断一下你的情况,珍珠。
拉珀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鳃纹徐徐开合。虽然距离上一次见到江眠的日子只过去了二十七天,这对人鱼悠久的寿命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但对于被迫和伴侣分离的拉珀斯而言,已经漫长得如同永恒。
毋庸置疑,江眠又瘦了许多,那酸涩的疲惫气味,丝丝缕缕地缠绕进热潮前期的熟甜里……但是,干燥的淡粉色嘴唇?可爱的。细白柔软的手指?可爱的。羞怯的,明亮的黑眼睛?可爱的。爬上台阶,因为气喘吁吁和不满而鼓起来的发红脸颊?太可爱了,绝对可爱,简直是一捧圆圆的小水母,拉珀斯的两颗心脏都要为此胀大了,他只想把江眠含在嘴里。
“……拉珀斯?”江眠疑惑地问,他看到人鱼目不转睛的神情,对方不仅脸红了,金色的眼眸也亮得吓人。
江眠慢慢向后挪动,在这样的注视下,他的皮肤发紧,莫名的热浪亦从酸软的骨头缝儿里蔓延出来,意图麻痹他的手脚。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再次尝试呼唤:“拉珀斯?”
雄性人鱼的瞳孔颤抖不已,江眠一点一点地往后挪,他便缓缓地朝前逼近。
江眠拼命吞咽唾液,不,拉珀斯不是捕食者,他没有生气,没有杀意,也没有做出狩猎的姿态,可不知为何,他靠近时的气势,他无声破开水面的动作,以及那种饥饿的神情……在江眠眼里,统统要比狩猎感觉糟糕几百倍。
“拉珀斯……?”江眠小声开口,“你能不能……能不能就保持在原来的位置……”
“你在远离我。”人鱼委屈地咕噜。
江眠睁大眼睛:“那是因为你在靠近我!只要你停下,我就不动了。”
“嗯嗯,好。”拉珀斯说,继续靠近,“你停下,我也不动。”
“行,”江眠喘着气,使出在书上看过的,朋友交往时的杀手锏,“但如果我停了,你没停,我就……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好吗?”
哎呀,人鱼悄悄伸出去的爪子僵住了,好吧。
江眠惊魂未定,狼狈地蹭着自己发烫的脸,试图降温,并且让话题回归正轨:“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实在太奇怪了,简直诡异得要命。”
他抽空往上视窗上瞄了一眼,拉珀斯趁机往前挤压了一截距离,又在江眠收回目光时立刻静止不动。
雄性人鱼慢吞吞地回答:“我的血?我猜。”
“你的血怎么了?”江眠问。
【你不用知道,珍珠。】拉珀斯笑了一下,含糊地说:“可能是幻觉,我的血统,有很强的,致幻能力。”
江眠张开嘴,他秀气的眉毛皱起,沉思了一会。
“这有可能吗?我是说,单靠幻觉,就能让他们变得如此、如此……你没看到他们刚才在楼上的行为!真的快吓死我了。”
“就像催眠,再加上一点引导,可以。只是他们的行为,会变得奇怪。”王嗣怜惜地笑了,大理石般坚硬的面孔为此显得柔软了些许,“我一成功,就让人类,马上放你出来,再打开了这个。”
不要怕,珍珠,那只是他们应得的小惩罚。
江眠惊讶地望着他,目光满溢喜悦,差点要为此跳起来:“所以你才甘心把血给他们,因为你知道它的副作用是致幻!太好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你自由了!”
拉珀斯满怀喜爱地看着江眠,心不在焉地附和:“是,致幻,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