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广渡寺内混着一股潮湿又难闻的气味。
坐在地上的陈言昌俯着身咳嗽,被卸下的手臂软趴趴地垂落在地,额头上溢满了冷汗,咳嗽声渐渐变成了一点一点的闷笑,“连机关重重的密室都无法关住你,还真是命大啊,钦差大人。”
他将脑袋倚靠在墙面道:“可惜,你的手下和那个县令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射成马蜂窝了吧。”
想到这儿陈言昌的笑声越来越猖獗。
谢雁脸色一白,冲上前一把揪住了陈言昌的衣领道:“你说什么?”
苏青云在一旁听到此,心中也空了一拍。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是他们都死了。”陈言昌看着谢雁愤怒的表情越发兴奋,“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反正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呢。”
“你——”
谢雁还未说完,只听一旁的地面处发出一阵声响,一只带着血的手攀附了上来。
林昭扶着柳恙一点一点地从密室中走出。
两人身上都被利箭划出了一道道血口,狼狈不堪。
林昭抬头看见谢雁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一下子红了眼眶,他将柳恙放坐在地上,半跪请罪道:“大人,是卑职失职,让大人落入险境,还请大人责罚!”
谢雁见两人均无性命之忧,微松了口气,放开了陈言昌的衣领道:“我无事,你先坐着好生休息。”
“谢大人!”
林昭已经没了力气,见谢雁已然无碍,一下子放松了身体靠坐在墙边。
陈言昌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他咬牙切齿,眼睛猩红道:“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不可能!”
柳恙伤得比林昭重得多,身体也虚弱得很,但一听到陈言昌的声音,猛得扑了上去,扯着陈言昌的衣领,一拳一拳地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杂碎!畜生!要不是那些孩子们护着,我们俩早就死了!”
屋外的雨声猛烈,雷声在空中震响。
柳恙撕扯着嗓子,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我带进去十一个人,没一个能活下来!最小的一个只有十五岁,他们要不是护着我,怎么会死!怎么会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青云垂着头,听着柳恙字字血泣,手垂在一旁不由得发着抖。
谢雁见状,默默地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
一道急促的马车声伴随着沉重的步伐在屋外响起。
师爷带着大夫以及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看见伤痕累累的柳恙和林昭,他赶忙招呼大夫上前查看。
师爷焦急地看向谢雁道:“大人,可有事啊。”
“无碍。”
师爷总算松了口气,一路上掉着心才放下。
要是钦差在他们的地界出点事,让宫里那位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陈言昌被衙役压跪在地上,即使如此,他却仍笑着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比我运气好。而我呢!寒窗十年,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却被人一朝告发,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身名狼藉!人人都可以嗤笑我,在我头上踩一脚!”
“我爹不就是杀了我娘吗?还不是她贱!谁让她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死了活该!要不是她,我爹就不会杀人!我也不会没了功名!”
陈言昌扭着脖子,扯着嘴角看向柳恙道:“你这个位置本该就是我坐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趾高气昂的!我要不是被那畜生告发,别说是县令!状元也是我的!什么私藏宫中宝物,那莲纹瓶就是皇帝赐给状元郎的,它本就是我的!”
他冷笑一声,“还有拐卖妇女?我用银子将她们买回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再送他们去青楼赚钱谋生!哪里有错!”
江零落听到这话,气得站起身,狠狠扇了陈言昌一巴掌,眼泪不停地滚落,说话的声音都是发着颤的,“放屁!你天天打骂虐待她们,她们的身上没一块好皮,吃的是馊饭,住的都是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几十个人挤在一起,还没有笼子大!伤口发烂发臭没人管,最后还要被卖到青楼!陈言昌,你怎么有脸说好吃好喝地待她们!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生!”
“那是她们活该啊。”陈言昌道,“她们和我娘一样,天生贱命!”
苏青云听不下去,也忍不了了,上去就又是一脚,陈言昌感觉他的肋骨好像被踢断了,嘴里猛得吐出了口血。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苏青云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