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晏,你要不要……”她声音一收,只见沈思晏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连漪不知道他两天两夜连轴转没有合眼,只以为他还是醉了。“思晏?”她走过去轻声叫他。沈思晏眼睫微动,没有醒。他给的礼物还摆在沙发上,她将袋子拿开,给他脱了鞋,扶着沈思晏的肩膀缓缓地将他放平在沙发上。松软的头发压在她的手心,像泰迪熊娃娃的手感,她顿了顿才轻轻地抽出手。沈思晏的脸顺着她滑出的手侧向一边,他的眉毛浓密,睫毛很长,鼻梁直且挺,俊气得无可挑剔,只是嘴唇紧抿着,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沈思晏?”她轻声叫他。大概是潜意识里听到了声音,沈思晏嘴唇微动了一下,仍然在沉睡中。是真的睡着了。连漪叹口气,搓湿洗脸巾,用薄薄的一张棉柔巾给沈思晏擦了一下脸。从额头到脸颊,连漪最后擦他的嘴唇。他的下唇有一粒小小的痣,连漪一开始以为是他嘴唇上破口的痂,有点强迫症的她忍不住用手抠了一下。被她弄疼了,沈思晏轻哼了一声。淡色的唇泛起了血色的红。连漪立马收手,她蹲着身子,好笑地看着他。他长了一张足够多情的脸,却是个完完全全的纯情男孩。那天明明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到了楼下,目送她进了楼,最后又不发一言地离开。他的心思在她眼里已是一目了然,越是试图遮掩,越是显露无疑。不否认,好看的人总拥有被喜欢的优先权的,她对他算是另眼相待,只可惜,他们的关系并不纯粹。他是自己的学生,连漪那一层摇摇欲坠的道德感还拉扯着她,让她不要见色起意。连漪起身将洗脸巾扔进垃圾桶,将薄毯盖在他身上。沈思晏这一觉沉沉睡到了夜幕降临,如果不是拔酒瓶发出“啵”的一声响,他可能还不会醒。周遭是暗的,只有阳台开了一盏灯,沈思晏听到阳台液体倒进容器哗哗的响声,他向阳台看去,看到连漪坐在阳台藤椅上,将红酒倒进酒杯里,一个人喝酒赏月。圆月当空,他想起了今天是中秋节。冷风吹来,连漪有些冷,她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抱了抱手臂。中秋节,对于连漪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有着美好记忆的日子。中秋,春节,这两个节日最难捱。她也曾等着他们回家,不过失望的日子多了,就不会再多想了。她还记得父母离婚后的那年中秋,那天她父亲早早回到了家里,连漪隐约听到他说要去车站接人回来过节,她压抑兴奋,想着他一定是把妈妈带回来了,他却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她又愤怒又失望。他们在客厅大肆酗酒,他醉醺醺地搂着女人,不老实地动手动脚。连漪觉得他们恶心极了。第二天早上,她拿着老师发给她的短信去给爸爸看,怀着最后一点期望告诉他,音乐老师夸她手指长,能学钢琴。她多希望他也能同意她去上钢琴班呀,他却勃然大怒,质问她想学那种东西做什么,去勾搭男人吗?她觉得荒诞至极,委屈至极,不知道学钢琴和难以启齿的勾引男人哪里有半点关系,更不明白他乱玩男女关系的他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污蔑指责她。她和他大吵了一架,而他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终止了这场争吵。她跑回卧室委屈得嚎啕大哭,她想起来,家里几年前是有一架钢琴的,妈妈会弹钢琴,还教她用手指去碰琴键,告诉她哪个键是中央c。只是后来在他们的争吵中被砸了个稀巴烂。是她妈先出轨,不要她了,他也恨她。半杯酒一饮而下,冰凉的酒液从食道滑向胃,先是冷,而后慢慢开始发热。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双人。连漪看到了身边多出来的一抹影子。一袭毯子忽然从后拢在了她肩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思晏的身影藏在黑暗里,并不明晰。她指指旁边的藤椅,问沈思晏:“坐吗?”“我……睡了多久了?”沈思晏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问。连漪说:“不久,一个半小时吧。”沈思晏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已经九点了,他本应该要回实验室了,可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阳台,孤零零的背影,他的脚下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开。连漪端起酒杯问他:“喝吗?”话说出口,想起沈思晏的酒量,她失笑道:“你还是算了。”“喝,我去拿杯子。”沈思晏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高脚杯出来。见他往杯里倒酒,连漪抓住了酒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揶揄他:“这回再喝醉了我可不负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