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戳穿了心思,他反而更加坦露:“可是你不是老师,我也不是学生,我有追求你的自由了,不是吗?”他直视她的眼睛,像初初学会捕猎的小雄狮子坦然无畏地站在另一头更成熟的雌狮面前。与他对视,连漪的眼眸里没有情愫,像平静的湖面,半响,她轻叩桌面,玩味道:“你不是还叫我老师吗?”倒不想会被她揪住这一点尾巴,沈思晏抿了抿唇,说:“那我不叫了。”“嗯?”“连漪。”他直呼其名。没大没小。连漪漫不经意地笑了。她的笑“惹恼”了强作镇定的沈思晏,他问:“你笑什么?”连漪反问他:“你喜欢我什么?”沈思晏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一时没有回答。连漪不急不慢地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什么呀,沈思晏?”沈思晏急促回答:“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连漪脸上笑容更深了,笑完她叹了口气,告诉他:“喜欢一定是有理由的,可能是容貌,可能是身材,可能是荷尔蒙,但是容颜会老去,身材会走形,冲动的多巴胺也会在生活鸡毛倒灶小事里消失,你又有什么理由让人信服你的喜欢是负责任的呢?”喜欢怎么会有理由?如果喜欢有理由,那失去那个理由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了?那喜欢的是到底是人还是理由本身?沈思晏以她的逻辑推理下去,却不觉得那种“有理由”的喜欢是真的喜欢。他不赞同她的看法,但也并不打算反驳她,只是固执地看着她。连漪的视线扫过他俊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唇……最后是她先闭上了眼睛。说来好笑,真的是单身太久了,一个这么小的小男生和她告白她都有点儿萌动了。但正如年轻人飘忽不定的喜欢,她的这点萌动微不足道,与所谓爱意相隔胜远。所以她拒绝干脆利落,丝毫的犹疑也没有。沈思晏却并不因她的拒绝而感到沮丧,至少从这一天开始他能坦坦荡荡地追求她,他有了主动权,不用再被过去的关系所束缚,徒劳地看着她越走越远。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孩提时代的非黑即白了,那天过后,连漪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见到了便打个招呼,同行一段路,聊聊他的学习和工作情况,偶尔沈思晏请她吃午饭,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她也会赴约,不过顺带着会叫上小何或者关逸然。——七天一晃而过,关逸然在公司做了七天的打印工和跑腿小哥,蹭了七天的饭,熟练掌握了打印机的使用方法,还旁听了几堂考研课,最后拿着分毫未动的五千块钱高高兴兴回家过节——中秋到了,公司也放假了。中秋节前一天晚上,连漪的大伯母就催她过去拿新鲜菜。往年连漪都会在大伯家过节,今年大伯母的娘家人都来了,连漪和他们不熟,平白尴尬,找了个理由说要加班,今年中秋就不在伯伯家过了。说来时间真是过得快,她爸是去年年底病逝的,中秋的时候还一块过了节。不过那个节也没过得多好。当时连漪和前男友交往一年多,也到了能见家长的时候了,她家里人也想见见对方,但是见面后,她爸不满意男方比她小,工作还不稳定,大发了一场火,把连漪前男友吓得沙发还没坐热就跑了。今年中秋,她爸走了,她和前男友也掰了,她也圆满了自己小时候的心愿——成了孤家寡人了。小孩童年的梦想五花八门,通常都是美好的,而连漪小时候的梦想简单而又现实,她只想一个人生活。如今梦想成真,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她爸走了后,大伯一家心疼她懂事,怜悯她遭遇,将她当作半个女儿。她大伯是退伍兵,大伯母是文工团的,家里一儿一女,大儿子在首都体育大学,小女儿还在上初中,都是跟在连漪后面长大的,比起和关逸然亲近程度,连漪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家人。为了避开出行高峰去大伯家,连漪一大早就开车出了门。大伯家在附中的老学区里,小区老但价格不菲,零三年的时候是五千多一平方,现在已经到了十几万一平方了,当时不到一百万买下的房子,如今涨到上千万了。住着上千万的房子,大伯一家生活却很朴素。大伯母娘家人住在郊区的村里,种了些田还养了些鸡鸭鹅,时不时就会送肉和蔬菜来,要是新鲜,大伯母都会叫连漪来拿一些回去吃。大伯母娘家人和连漪不熟悉,但人都很好,开门一见到连漪就大声道:“志军,静芳,大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