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胎的感觉与之前五次都不同,且胎像一直很稳固,以至于她想将通贵人母子挪出钟粹宫都找不到理由。
谁知颁金节才过就出了大事。
过了颁金节,大阿哥被皇上抓去启蒙,很少有时间过来玩。
荣嫔的孕肚开始显怀,不爱出来走动。且布贵人与通贵人从前同住一宫,关系很好,经常抱着自己的小格格到钟粹宫串门,三格格有了姐妹,也不怎么过来了。
于是三小只各自单飞。
这一日,郝如月正看着太子午睡,偶然听见丁香在外间小声训斥宫女:“早与你说过,太子的衣裳在里面的下衣摆处绣了一片叶子,每件都有,就是怕错拿了。这一件的衣摆上没有,也不知是拿了谁的来,你快送回去,看见绣了叶子的再拿回来。()”
太子两岁之前,所有衣物都是在慈仁宫后殿清洗的。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活动量比从前多了许多,比起亲王和公主,太子更要注重仪容仪表,所以每日都要换好几套衣裳。
换下来的衣裳都要清洗。
慈仁宫后殿人手充足,洗几套衣裳不成问题,难的是晾晒。
慈仁宫本就不算大,太后住前殿,太子住后殿,亏得是郝如月和太监宫女们的衣裳都送去浣衣局清洗,不然太子换下来的这些衣裳都不知往哪里晒去了。
饶是如此,有一回皇上过来望着满院子的万国旗?()_[(()”都差点以为走到了浣衣局。
后来大阿哥和三格格经常过来玩,院子要留给孩子们玩耍,便不能晒衣裳了。
郝如月只得命人分拣,凡太子贴身穿用的,包括里衣、中衣、围嘴、手绢等物,仍旧留在慈仁宫清洗,统统拿到后面的小院子晾晒。外袍和秋冬穿的大衣裳绣了统一的花纹样式,送去浣衣局清洗。
浣衣局为此分派专人负责太子衣物的清洗和保管,莫说是错漏,便是清洗中发现哪件衣裳破了,都会交接清楚。
慈仁宫人手足够,太子的东西都是专人专管,管送取衣裳的小宫女只管送取。
因这个差事轻省,还能出去走走,又有浣衣局的巴结孝敬,绝对是个肥差,多少人盯着呢。所以负责的小宫女每回都格外仔细,生怕出现错漏被撸了差事。
“丁香姐姐,在浣衣局的时候我真的清点过了。送去多少件,取回多少见,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不知怎么拿回来就多了一件。”小宫女说话都哽咽起来。
丁香是个极仔细的,所以郝如月才让她管内务,这会儿见小宫女办错了差事还狡辩,越发恼了:“是多出一件的事吗?你看看多出的这一件,洗干净了里面的衣摆上还有两个红点子,像沾了脓血似的。”
丁香越说越气:“只这一件,这一叠衣裳都废了,还怎么给太子穿!”
小宫女嗫嚅:“宫里身量与太子差不多的,左不过成亲王一人,便是错拿了,还回去便是。其他衣裳都是绣了叶子的,怎么就不能给太子穿了?”
丁香气得声音都在抖:“今
()后你不必管这个差事了,下去吧。”
小宫女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哭求。
大约是丁香对那件多出来的衣服描述过于形象,立刻就让郝如月注意到了脓血两个字,然后不可避免地将这两个字与某种厉害的传染病联系到了一起。
历史上康熙皇帝得过天花,太子胤礽也得过,而且相当凶险。
正因为心爱的儿子被天花折磨,才让康熙皇帝亲自下场组建皇家实验室,跳过动物实验,直接进行人体实验。牺牲了四个宫女之后,终于将民间的“种痘”技术发展成熟,并且率先在皇室推广。
要求所有皇室子孙,在三四岁时接种“人痘”。
皇亲国戚都敢“种痘”,民间争相效仿,终于将种“人痘”这项技术在全国推广,有效控制了天花的传播。
过程虽然残忍,结果却造福了全天下。
要知道,此时的欧洲仍然对天花束手无策,种牛痘也是将近一百年之后的事了。
太子今年才两岁多,没到出天花的年纪,可郝如月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在里屋吩咐丁香:“那件多出来的衣裳不必送回浣衣局,拿到院中丢进火盆烧了,烧完的灰烬找个地方深埋。”
丁香有些迟疑:“万一真是大阿哥的呢?”
平白烧埋活人的衣裳,总是晦气。
更何况大阿哥身份贵重,万一被人查出来,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郝如月管不了那么多了:“皇贵妃和惠嫔那边我自会去说,你照办就是。烧埋衣服,你亲自盯着,让负责取衣服的宫女去做,不许假手他人,更不许旁人围观。”
事涉大阿哥,丁香知道轻重,连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