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茗怒而转身,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在她背后,三个年轻人一齐朝她竖起中指。11第二天,火车站。三个年轻人来送安康。安康一身户外打扮,扛着个巨大的背包。“朋友们,我要走了。”“去哪?”胡邹问。“去找战友,我有好多年没见他们了。”“还能再见吗?”“有缘就能再见。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们。”安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胡邹接过,粗糙,却沉重。“里面是所有学生的资料,我亲手记下的,包括他们老家的地址。”“你,不留了?”“不留了。留着只会回忆。”“不留就不会想起吗?”胡邹反问。安康一愣,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努力过,没啥可后悔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去?”“我也年轻过,还能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安康道,“帮忙是没有尽头的,只有从最开始就唤醒他们心里的那团火,他们才能真正的走出来。”安康走了。三人似懂非懂,目送火车离去。12几天后,胡邹和陆小天同时收到钱小茗的一条留言:小明死了。正打算去九寨沟的胡邹、陆小天、楼酥立刻动身前往小明的老家。两天后,历经颠簸的三人终于坐着一辆老掉牙的拖拉机赶来了,老远就看见钱小茗和刘励成站在村口。胡邹跳下拖拉机,抡起登山杖就冲向两人。陆小天扶着晕车吐得七荤八素的楼酥爬下拖拉机,大喊:“老胡,冷静!”刘励成见他来势汹汹,连忙挡在钱小茗身前。胡邹一把推开刘励成,登山杖重重劈落,在离钱小茗鼻尖10公分的地方停下,劲风卷起几缕发丝。“是你害死了小明!”胡邹咬牙道。“不,他是战死的。”钱小茗不慌不忙的拨开登山杖,“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丢进后山沟里喂狼了。”陆小天跑上前,一把拉住胡邹:“老胡,办完正事再算账不迟。”楼酥跟上来,盯着钱小茗道:“哪里都有你,还真是个害人精。”钱小茗道:“想见他最后一面的就跟我来。”说完,转身往村里走去。胡邹盯着她的背影,没动,心里涌起狠狠干这恶女人百八十遍的念头,直到楼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吧,去看看。这是个穷到不能再穷的偏远山村。村子是用一圈土墙围起来的,成年人可以轻松翻过,很多地方都开裂崩坏,缝隙里长出野草来。脚下的土路几步一个坑,坑底还有积水。偶有几条瘦狗抬起脖子,好奇的打量他们几眼,又没精打采的趴下。四处弥漫着一股或浓或淡的牛粪味。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村里都是土屋,有泥瓦的,也有茅草棚的,屋外的院子连门都没有。女人们在自家院里忙活,孩子们成群结队乱跑,老人们眯着眼睛晒太阳,男人们则三三两两蹲在墙根,目光呆滞的盯着泥地抽烟。一行人经过时,两个正在发呆的年轻男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活泛,毫不顾忌的从下到上,盯着她们的腿、腰臀、上身,最后才是脸。楼酥心中涌上一丝厌恶。钱小茗浑不在意,还故意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咕咚!”他们都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陆小天扭头朝他们笑了笑,想找些东西出来分给他们,被钱小茗用眼神阻止。胡邹皱了皱眉,握紧登山杖。他已从暴怒中恢复过来,走在队伍最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他发现,这里的环境虽然不算好,但绝对没到饿死人的地步。村子后面山坡上植被茂盛,山上有些果树还结了果子;村子旁边有条河,河水清澈;从县城到乡里的路已经修好,可乡里到村子的路却是一塌糊涂。但整个山村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一切都是那么让人不舒服。男人的目光一直尾随的他们,直到他们走远,才突然低嚎一声,冲向自家院落,把女人推进屋里。“想什么呢?”楼酥怕他再出状况,有意放慢脚步。“在想这里为什么那么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楼酥道。胡邹眼中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没时间细想,他们此行是来看小明的,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一行人穿过村子,来到村后的一片坡地旁。钱小茗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道:“就是那里。”陆小天上前一看,光秃秃的一个坟包,上面连根野草都没有。“他怎么死的?”胡邹道。“战死的。”钱小茗道,“他回来后第三天,我们就到了,可惜还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