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七岁时,斜对面搬来了新邻居,开了一间杂货铺。那户人家有一个和于微年岁相仿的女儿叫罗斯韵,于微和母亲出门时经常会看见她在对面好奇地张望这边。于微其实很想有小伙伴和自己一块儿玩,但在于家的这七年生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有时候她可以蹲在地上看一整天的蚂蚁搬家,或者在水池边用泥巴堆房子虽然于微也对同龄人罗斯韵感到好奇,但由于凡事习惯了忍耐和自我控制,却也不会主动找别人玩。直到有一天,于微没有进于家大门,她看见门口停有一辆拉货的板车,于是一个人坐上去玩。没过多久罗斯韵在家门口看见了,也坐了上来。“我叫罗斯韵,今年六岁,你呢?”罗斯韵甜甜地笑着,主动给于微打招呼。于微虽然面上表现得不是很热情,心里却很开心有人主动认识自己,小声道:“我叫于微,今年七岁。”罗斯韵一张圆脸像苹果一样可爱,她看向于家的大门说:“你家好大呀。”于微也看向于家大门,这个家确实大,但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在这个家就像个乞讨儿一样,吃穿用度全凭他们施舍。这是于微和罗斯韵初相识的时刻。这条街同龄人本来就少,两人又住得近,后来便常常一块玩,渐渐成了好朋友。“我想去你家玩,于微你能带我去你家玩吗?”罗斯韵不止一次向于微提出这个期望。于微看着眼巴巴的罗斯韵,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也不知道如何回绝。她知道罗斯韵定以为自己在这个家过得很好,她不想让罗斯韵知道其实自己过得并不好,从而看轻自己,然后不跟自己玩了。终于有一次,于微试探地把罗斯韵带进于家。罗斯韵咧着一张笑脸,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想到遇见出来散步的王仪。王仪一向嫌贫爱富,此刻瞧着穿着朴素,衣裳洗得泛白的罗斯韵,一脸嫌恶道:“这谁家的野孩子啊。”“老夫人,是对面搬来的新邻居,小姐最近和她玩得要好呢,你看都把人带家里来了。”梅香回道。“就那个杂货铺家的孩子吗?”“是的。”祖母对于微和罗斯韵挥挥手道:“于微,别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到家里来,要玩出去玩去!”于微灰溜溜地又把罗斯韵带了出去。“于微,那个老太婆是谁啊,好凶哦,”罗斯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脸不高兴道,“我不喜欢她。”“是我祖母,”于微回道,顿了顿又道,“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太婆。”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哈哈哈笑起来。罗斯韵并不知道,于微其实很羡慕她的家庭,虽然家境平凡,但父母给她的爱一点也不少,因此罗斯韵从小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七岁的于微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结识了罗斯韵,有了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此后经年,于微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春,罗斯韵都是那灰暗底色中的唯一一抹亮色。但七岁的于微生命中又有了一件让她不高兴的事:家里突然出现了三个陌生人,加上一个婴儿,是四个人。那一天,是于微生命转折的一天。徐珍带着两个女儿,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跟在于志身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家。于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刚刚出生的弟弟。夏琴也没想到,这些年丈夫居然背着自己在外面安了一个家,等到徐珍有了儿子以后,他把这一家四口正式带进了于家。王仪看着徐珍怀中的婴儿,接过来抱着,脸上不胜欢喜:“哎哟,我的大胖孙子唷。”“漪涟,漪澜,快向祖母问好。”徐珍招呼身后的两个女儿。“祖母好。”于微站在门口瞧着,既惊讶又好奇,这俩姐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模样竟然生得一样。“哎呀,是双胞胎呀,这可真稀奇。”王仪一手搂着怀中的男婴,一手伸出来客套地摸了摸于漪涟和于漪澜的头。于微虽不知这俩姐妹的名字如何写,却觉得很好听,但看着她们的脸,心里又不免觉得她们名字虽好听,长得却不好看。这俩姐妹眼睛虽大,脸型却像发面馒头一样,看着一点也不秀气。她们俩一路走进来,一路东张西望,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从此以后她们就要住进这个比从前的家更气派更大的地方了。王仪把于微和夏琴叫进来给她们介绍。于微很不喜欢这两姐妹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布娃娃一样,因此她与这两姐妹对视的第一眼心里就不舒服。于漪涟捂着嘴在于漪澜耳边悄悄说:“你看她那样子,还以为自己长得有多漂亮。”“是啊,明明就是个丑八怪。”俩姐妹看着于微口是心非地说着,其实她们之所以看不惯于微,恰恰是因为于微比她们长得漂亮,看起来乖巧柔顺。,!而此刻成了于家姨娘的徐珍,眼神更是带刺,划过于微和她母亲身上的时候,让人浑身不舒服,虽然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没人在意夏琴心里是怎么想的,于志也没有对夏琴解释一番的打算,料定了自己行事再荒唐,夏琴也离不了这个家。似乎丈夫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王仪也说道:“这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夏琴你以后要和徐姨娘好好相处,要有正夫人宽容的气度。”夏琴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点了点头,心却浸入寒冰。她算了算时间,这徐珍的两个女儿和于微同岁,也就是徐珍怀上她们的时候差不多正是自己怀于微的时候。怪不得在自己嫁进于家的怀孕期间,于志常常不归家,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勾搭上了别的女人。夏琴一脸嘲讽,却不是嘲讽别人,而是嘲讽自己。徐珍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串翡翠项链,殷勤地走到王仪面前,亲自给她挂上脖子:“母亲,第一次见面,一点礼物不成孝意。”“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王仪笑得合不拢嘴。徐珍笑着看着王仪爱不释手地抚弄着脖子上的翡翠,心里思绪翻飞:自己虽被于志养在外面多年,对这个家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这个家的当家主母爱财,虽然常常克扣家里的花销,却极:()一指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