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羡慕又能如何,现在的日子还是要过,柳思欢依旧过着她深居简出修身养性的生活,她既然能藏得住事,那么哪怕要把自己逼疯她也不会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表露半分,她努力的维持着现状的平静,心里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唐熙锦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他有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他憋了一个多月,言行举止终归流露出一两分异样,几乎是立刻就被柳思欢察觉。可她却没做什么,孩子渐渐的大了,总该有自己的秘密的,男孩子,不需要太管束,跌跌撞撞的也就长大了,以现在的世道和他的家室,未来除了坦途不可能有另一种可能。又过了大半个月,唐熙锦终于憋不住了,他当着二皇子的伴读,常常能见到司徒铄,原本他以为皇上对他只是单纯的喜爱,自从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在别扭之余又多了几分难言的孺慕之情。他很奇怪也不明白,即便从恭嫔那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他也不能释怀,平心而论,以他这些年受过的教育来看,现在的这一切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想要一个答案。但他不敢问柳思欢,于是这日,唐熙锦趁着柳思欢早睡,偷偷跑去书房找了唐清铭,他踌躇犹豫半天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小声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爹,如果我不姓唐,你还会喜欢我吗?”唐清铭被他这一问也是弄得心下大惊,只听这个问题,便知道唐熙锦八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他一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容貌与柳思欢足足有五六成相似,不该属于男子的妍丽的外表下是与唐家人完全不同的性格,那敏感高傲不愿意随波逐流的心思,更是像极了他的母亲。不过,柳思欢身为女子,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一辈子只该围绕着丈夫和子女转,唐熙锦作为男儿,若不说家族其他,他可以活成任何的样子。唐清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念起了先人的一首诗,“有子与无子,祸福未可原,有子且勿喜,无子固无叹。”不是亲生的儿子又能如何,当年的事已经没人能说清了,他本不是在意血脉之人,娶了心仪之人,就算是没有亲生血脉也不会计较的。也只有婚后,他才发现,有很多事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柳思欢就像是握不住的流水,她的想法总是十分奇怪,甚至于离经叛道,所幸她自己也从不对外人表露,他只能顺着她,小心翼翼的哄着,可即便如此,这些年来,也鲜少见她真正开心的时候,只有面对唐熙锦,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几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儿子。唐清铭扪心自问,对其他的儿女未必毫无感情,但这些爱子之情他压根不敢在柳思欢面前赌,说到底,最冷心冷情的还是柳思欢,他知道她自然是爱自己的,可对她这般没有安全感的人而言,丈夫怎么能比得过亲生儿子?唐熙锦不是唐清铭亲生骨肉这件事就如一根刺卡在柳思欢心间,她视唐熙锦如性命,自比常人更看重丈夫对子女的态度,若是自己稍微表露出一丝对唐熙锦的忽视和对其他儿女的在意,她定然忧患过重,无法接受。而柳思欢性子虽决绝,也不会不留退路,她即有着远超他人十二万分的美貌,又阴差阳错勾着司徒铄对她多年来念念不忘,若因为儿女之事惹恼了她,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宁可无视其他任何子嗣,唐清铭也不会在这一点上做出让柳思欢伤心难过之事,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迫于无奈的不得为之。说实在的,这些年来,虽对柳思欢的爱意不曾有分毫消减,可到底,心里还是会觉得疲惫。可这是自己的选择,他也不悔。唐熙锦也是极为聪明的,他愣了一下,沉声道,“您不必再说什么,我都明白的。”顿了顿,他的眼中带着些释然,“我只是想告诉您,不该属于我的,我不会要。该属于我的,我也不想要。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靠自己得到。”若是说原来他还为广平侯府的责任有过迟疑,那么现在,他是彻底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读书的料,像他们这般的人家,本也不必去考什么科举与豪门学子相争,他与司徒铄亲近,原本想着等年纪大些想办法入了禁卫军。可现在他还小,但又没有那么小,他如同他的母亲一样,并不是喜欢偏居一偶的性格,他喜欢看游记,他想趁着还有机会,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以决定日后到底要做些什么。唐清铭不好对他的想法做什么评价,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也不必用责任束缚太多,至少以唐熙锦的出身,以及司徒铄对他的看重,不可能没有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