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嘴上的战斗赢过一筹,心里依旧闷闷堵着,和傍晚的天气如出一辙,阴阴沉沉,仿佛随时要下大雨。
许觅埋头往前走着,嘴角的弧度隐隐下弯,谁料,他刚走进学校,还没两步,就被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对方伸手挡住他的去路,离得很近,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请问有事吗?”许觅竭力保持着礼貌,往后退了退。
“我是梁先寻的爸爸。”
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天色黯淡,林荫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
许觅半晌才张了张嘴唇,但没能说出话。
梁方海笑了一下,道:“你是他的室友吧。”
许觅点了下头。
“我得了肺癌,就快要死了。”梁方海继续道。
许觅浑身上下都一片冰凉,冷风钻进衣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梁方海的声音像附在他耳边,缓慢而尖锐,“但他不肯来见我,你能帮帮我吗,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许觅猛地抬起眼,随后又慢慢低下去。
梁先寻的眉眼和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有几分相似,同样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看人的时候,会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漠的感觉。
“我……怎么能帮您?”
梁先寻先前只是提过一嘴,家里有点矛盾,但具体怎么了,许觅不太清楚。
“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一直不肯原谅我。”梁方海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后继有人,幸幸福福地生活。”
许觅的脸色看上去竟然要比生了病的梁方海还要苍白。
他站在树下,天边雷声滚动,光影落寞,打在他瘦削的脸侧,仿佛在接受一场道德的审判。
我真的是坏人吗。
许觅刚走进宿舍大楼,雨水就哗啦地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雨幕在瞬间笼盖了视野,许觅怔忪片刻,提步往楼上走。
“许觅。”梁先寻快步走下楼梯,手里拿着把没开的伞,“没淋湿吧。”
任由梁先寻上下检查完,许觅才抬起眼看向他,“我进来的时候才下的雨,别担心啦。”
许觅推了推梁先寻的手臂,“走,回宿舍吧,好大的风,都不知道饭冷掉了没。”
梁先寻站着没动,目光细细地扫过许觅的脸,“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许觅偏开脸,“能有什么啊,先上去,上去再说。”说到最后一个字,许觅的喉腔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梁先寻半抱着他的肩背,把人转过来点,眼神凝住了,“许觅,你说实话。”
楼道里漫进潮湿的水汽,湿润的灰尘打在脸上,有一种绵密的窒息,许觅眼睛红得不行,小声说:“先上去吧,行不行……”
“哎,好巧啊,”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宋纯撑着把黑伞走进宿舍楼,“许觅,你也刚回来?没淋湿吧。”
听到宋纯声音的第一瞬间,许觅就把脸埋进了梁先寻的肩膀。被宋纯看到自己在哭就太丢脸了。
闷声应了句:“没。”
宋纯看起来很讶异的样子,又转过头看向梁先寻,“学长,他没事吧。”
梁先寻抬起手臂,挡住许觅的脸,声音冷淡对着宋纯道:“还不走,你没别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