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山路既有机动车道,也有专门的非机动车道,大概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业主的健身锻炼。白音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里面走了走。没想到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不走反停,就这么出现在了白音的身边,丝滑到几乎没有声音。白音:“!!!”遇到好心邻居了吗?!车门自动打开,最先露出的是驾驶座上的大长腿,西装革履,量身剪裁,虽然只有半张脸,却已经足够白音认出对方:“小执!”霍执炬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安静等着白音,暗示十足。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不会这么轻易地上一个陌生人的车,但白音不是任何人,对于他来说,霍执炬也不是陌生人。他不仅自己开开心心的上了车,还把……圆滚滚的机器人也“绑架”到了后排,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心想着乐乐说错了,小执还记得他。不过,两人几乎没聊什么,因为……他们转眼就到了9号别墅,比爬山爬到一半还痛苦的大概就是,好不容易坐上了车,结果转眼目的地就到了。要不是白音喊停,他大概能直接进了霍执炬的新家车库。虽然他也挺想去小伙伴的新家玩的,但:“我下午还有事,时间上有点来不及,我们改天再约吧。”白音可以说是非常地自来熟。霍执炬却始终保持沉默,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看上去好像对白音的提议有些抗拒。但最终他还是停下了车,打开了车门,看着白音和他挥手道别。白音笑得热情,霍执炬没忍住,也回了个再见的手势,不过几乎只是一瞬,他就自己把自己的手又压了回去。白音没有看见,只开开心心地让机器人重新规划路线,准备回家了。虽然9号和8号是邻居,但这个“相邻”其实“邻”的很有限,彼此都是独栋别墅,中间还有灌木作为天然屏障,他怕自己走错了。霍执炬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车却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目送白音离开,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林间。然后,霍执炬才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去了电话:“我又看见他了。”那边的心理医生驾轻就熟:“还是上次你说在餐厅看见的成年版吗?这么说,我们的小音彻底长大了?”霍执炬没有说话,表情却变得很臭,就像是一场沉默又古怪的拉锯战。心理医生投降:“好吧,好吧,没有我们,只有你。说真的,我也算是认识小音好多年了吧?老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呀。”霍执炬对此并不买账,且完全不打算和对方废话,直入主题:“我想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呃,说真的,我不知道。”心理医生其实也就学了个半吊子,并不能和霍执炬以前花大价钱找的那些专业医生比,但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他是唯一留存下来的,“你不是唯一一个在成年后还能看见幻想朋友的人,但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一夜之间对方突然在餐厅里长大的。”“更不用说你小时候还给你的朋友幻想了一套非常完备的社会关系,家人、朋友……你真的不准备再去查一查,对方说不定是真人呢。”说真的,心理医生在说出这个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靠谱。可霍执炬的例子太特别了。他有时候描述的朋友非常真实,有时候又很虚幻。“这次的小音是怎么样的呢?他有和你说话吗?还是像上次一样,只是看着你。”“他说话了。”霍执炬把今天遇到白音的过程,简单地给医生描述了一下,“他是在小区马路上突然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走在路上,我载他回家,但他却在家门口让我把他放下,然后就再一次消失了。”医生又有点不确定了。如果白音是个真人,按照霍执炬过去的描述,白音的家境应该是小康有余而富贵不足,他不太可能买到和霍执炬一个小区的别墅。所以,果然还是假的吗?最遗憾的还是上次餐厅里的监控竟然坏了,也看不到当时的人群里,到底有没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行车记录仪!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了?”心理医生说完,就又自己否定了,“不对,不对,按照你的描述,哪怕小音是真的,在碰上之前,行车记录仪也只能记录一个背影,看不到脸。”而众所周知,在精神类的疾病里,记忆错构是一种常见想象。也就是说,患者很容易把现实中看见的东西,嫁接到自己的幻想里。哪怕影像里真的有个背影出现,也不能说明后面的相处不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