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没说什么,安静地推着他往前走,不过行了几步,她忽地身子一僵。不远处,谢浦成和郭氏就匆匆迎了过来。因着是在家,他穿的是燕居服,虽年近四十,却面如冠玉,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一旁的郭氏还是和平时一样,连头发丝都精心打扮了。谢浦成在周显恩面前站定,恭敬地行了个礼:“下官谢浦成,见过大将军。”一旁的郭氏也跟着弯腰行礼,只是眼中全无半分尊敬,反而透着不耐烦。也不知道她家老爷是怎么想的,一个残废而已,也劳得他们亲自出来迎接。“谢大人不必多礼,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岳父了,这样可就见外了。”周显恩抬了抬手指,话虽如此,却是受了他这个礼。谢浦成这才直起腰身,面色含笑,对着周显恩道:“大将军远道而来,不如暂且移步前厅,稍作歇息。下官这里还有新进的庐山云雾茶,倒可请大将军品鉴一二。”谢宁瞧了谢浦成一眼,见他半点目光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全然只顾着和周显恩攀谈,她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自嘲。她究竟还在妄想些什么呢?良久,她垂了垂眼帘,低声道:“将军,您且去前厅,谢宁想先去祭拜一下家母。”在她提到“家母”时,谢浦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却是透着几分厌恶。而这被刻意压住的厌恶,还是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谢宁眼里。不过,她从小就看惯了,毕竟他有时对着她这张和她娘有几分相似的脸,也会露出那样厌恶的神色。周显恩捻了捻手指,勾唇笑了笑,却有几分冷。他伸手将谢宁拉到自己身旁,手指绕着她的衣袖,仰头看着她:“我自然是同你一起去。”他转而看向谢浦成,嘴角勾笑,露出几分惋惜:“看来这茶一时半会儿是喝不上了,谢大人就请自便吧。”谢浦成面色一僵,这是谢府,周显恩倒像是发号施令的人。可他到底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也没人敢忤逆他。谢浦成撑起了笑脸,弯了弯腰:“既如此,下官便去命人备好酒席,待一家人到齐,还请大将军来赴家宴。”周显恩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半点目光都没有给他,手指还卷着谢宁的袖袍。谢宁垂眸,行了个礼:“父亲,母亲,谢宁告退。”说罢,她就推着周显恩往偏厅走着,云裳、秦风一并跟在身后。一直缩着脖子的谢辞见周显恩走了,急忙要跟上去,脚还没有离地,就听得谢浦成严厉的声音:“不在书房待着,倒有闲情到这儿。怎么,功课都做完了?”一听到功课,谢辞身子一抖,讪笑了几声:“功课嘛,小意思,我很快……很快就做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趁着谢浦成还没有发火,他摸到拱门那儿就撒丫子跑了。瞧着谢辞飞也似逃走的背影,一看就是半点功课都没有做,谢浦成眉头都拧成了结,他正欲动怒,就听得一道娇弱的声音:“爹爹,阿娘。”谢浦成和郭氏齐齐回头,就见得丫鬟婆子引着谢楚和顾怀瑾远远地过来了。谢浦成脸上的阴郁散去,眼神柔和了许多。一旁的郭氏更是急忙就迎了过去,拉过谢楚的手就忍不住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的楚儿啊,可想死为娘了。”谢楚也微红了眼眶,亲昵地靠进了郭氏的怀里:“阿娘,楚儿也好想您。”青松石阶旁,顾怀瑾着一袭广袖长袍,玉带扣腰,身姿挺拔,目光却是温柔地落在谢楚身上。谢浦成也走了过来,弯腰行礼:“信王殿下。”顾怀瑾亦弯腰回了礼:“本就是一家人,岳父大人不必多礼。”谢浦成的脸色缓和了些,想起另一个女婿对谁都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对这个谦恭的信王殿下更是生了几分好感。他笑道:“殿下说的是,您和楚儿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随老夫去前厅歇息。正巧我二女儿和周大将军也到了,过会儿咱们就可以开家宴了。”顾怀瑾点了点头,周显恩娶了谢家长女这件事,他是知晓的,自然也想到会在谢家碰到这位镇国大将军。二人正说着,一旁伏在郭氏怀里的谢楚却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和谢浦成谈笑风生的顾怀瑾,脸上的血色慢慢就褪去了。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手指攥紧了腰间的玉佩。谢宁竟然也在今日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谢楚: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感谢投雷的小天使:※黑喵白手套码到二十万磨彡彡忍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