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眸光一黯,给他捏了捏被角,便端过水盆,用帕子将仔仔细细地将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做完了一切,也不敢合眼,生怕她一睡着,周显恩就出了什么事。浓重的血腥味渐渐散去,周显恩的神色也缓和了很多。她不知道他这样的病状是何缘由,可他不想让旁人知道,甚至连大夫都不愿去请,一定有他的原由。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安静地守着他。乌云蔽月,连半点星子都没露出来。院墙外更夫一声一声地敲着梆子,哐哐作响,渐行渐远。第二日,周显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曦光就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指挡在眼前,却触到了一块还有些湿润的帕子。他有些疑惑地将那块帕子取了下来,转过头。谢宁就用胳膊撑在床榻上,许是因为撑在手上睡觉,她的头不住地往下滑。周显恩眼神微动,本想直接推醒她,下意识地却是伸手想去扶稳她的身子。可她头一滑,打了个摆子,顿时惊醒了。他别过眼,伸到一半的手就收回来,假装掩面咳了咳。谢宁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视线完全清醒时,就看到周显恩坐在榻上,她焦急地开口问道:“将军,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周显恩低垂着眼睑,本想随意应一声。余光对上了她的眼睛时,微愣了一瞬。她眼下青黑,一双眼里全是红血丝。他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难道她昨晚守了他一整夜?谢宁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的病还未好。急忙将身子凑近了些,仔细地望着他,眼里盛满了担忧。猝不及防对上她清亮的眸光时,周显恩眼睑跳了跳,原本随意撑在榻上的手也在一瞬间收紧了些。“我没事。”他别过了目光,靠坐在床榻上。语气虽然还是那样冷淡,却比以往缓和了许多。听到他的话,谢宁紧绷的肩头才微微松了一些。只是见他将头偏转在里侧,她忽地意识到自己离他太近了,急忙往后缩了缩身子。“将军,我去给你端杯参茶吧。”谢宁站起身,低垂着眉眼,双手拢在袖袍下。周显恩没说话,谢宁也习惯了他这样,便转身去出去了。只是她出去后,他才睁开眼,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他复又低垂了眉眼,看着自己的双腿,上次是初六,距离现在不到半个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没想到日子竟然提前了。不多时,传膳的丫鬟来了。周显恩面上又变成了一派淡漠,他推着轮椅在桌椅旁坐定,谢宁也端着参茶出来了,她像是困得快要睁不开眼,只是强打起精神用膳。周显恩的气色如同平常一样,正随意地挑着菜,只是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谢宁身上。自然也看出了她神色倦怠。他执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些,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用过膳后,谢宁端坐在软榻上,周显恩还在,她也不好撇下他睡觉。只是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好几次差点直接想倒头就睡了。她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清醒些,晃眼看过去,只见周显恩推着轮椅去了隔间的书房。见他走了,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一般都会在书房待很久,思及此,她也便合衣躺下了。只是她才阖上双眼没多久,就听得屋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二少爷,二少夫人,奴婢是老太君房里的翠英。今日梅花开的正好,景阳厅办了赏梅会,府里的贵人们都去了,老太君差奴婢来问问,少爷和夫人可有兴致去凑个热闹?”谢宁眉头紧蹙,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她只觉得连心头都有些发虚了。奈何是老太君的意思,她只能强撑着身子起来。她望了望屏风后的周显恩,但瞧着他丝毫没有动身的念头。谢宁只好先应道:“翠英姑娘稍等。”她走到了屏风后,轻声问道,“将军,这赏梅会您可要去?”周显恩眼皮都没掀起来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不用理会。”谢宁抿了抿唇,道:“将军若是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周显恩翻书页的手一顿,旋即淡淡地道:“你也不用去。”这是周显恩第一次管她的事,倒是让她颇有些讶异,不过她还是低着头道:“将军,这赏梅会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去的。”周显恩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没见过梅花么?有什么可瞧的。”她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去赴什么赏梅会?这些人的面子,拂了便拂了。谢宁忽地沉默了一会儿,周显恩见她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他握紧了书册,抬起眼帘,却只见谢宁弯唇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