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空洞洞的头脑,怀揣空洞洞的心,走在现实的四面楚歌之中,任凭寒风吹透她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空洞。她听到呼呼的风声,从里到外,一遍遍将她穿透。上班时,闫小可木讷而生硬的表情被领班狠狠批了一顿。“闫小可,这里是风月场所,不是殡仪馆,你来这里的工作是卖唱,可不是来哭丧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可别怪我无情!这里可容不下清高的大小姐!你要是再乐不起来,便赶紧给我收拾包袱滚蛋!”对,没错,她在这里的工作就是卖唱,给人暖场,给花钱买热闹和疯狂的人捧场。她哭丧着脸想要干什么?没事儿和自己的饭碗较劲儿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较劲?好在闫小可很快发现一种方法,一种可以忘记所有的方法。她只要更加卖力地唱起来跳起来,把笑脸大大地挂在脸上,她便真的觉得自己是快乐的人。她开始学会如何和周围的疯狂融为一体,她和周遭的人一起大唱大叫一起扭动,和周围的人一起喝了又吐,吐完再喝,她同他们一起快乐,一起沉沦。只要唱的更大声!只要跳的更高!只要喝的更多!她便可以彻底地忘记自己,忘记所有。闫小可不再抗拒客人给她灌酒,有免费的酒水可以畅饮有何不好?她会喝很多的酒,然后在整间屋子里旋转跳跃,和着歌声曼舞。所谓释放自我,当是如此!原来生活竟可以如此轻松畅快,难怪会有人买醉,难怪会有人寻欢作乐。曾经是她自己太过钻牛角尖!看!她现在可以笑得多大声,唱得多好听,舞动得多曼妙!闫小可原来可以不是闫小可,她是阿曼,在这里她只是阿曼。阿曼活得好轻松好雀跃,即便面对男人的咸猪手,还有他们的亲吻和拥抱,阿曼都不再抗拒。她不停给自己灌酒,然后合着酒精将对男人的所有恶心,一起吐个干净。只要有酒喝,只要可以唱起来跳起来,只要能让她彻头彻尾地醉过去,什么都无所谓。对于闫小可的变化,米娜只冷眼旁观不为所动。她从不后悔那一晚对闫小可所做的事情。即便闫小可还是个小姑娘,即便她还没有长大,米娜也并不心软。一个女孩子总归需要外界的刺激来成长。她既然不长记性,不懂得保护自己,难道要祈求坏人的心慈手软吗?简直是痴人说梦。米娜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她既然帮闫小可找到工作,她便有权收取一定好处。只是强扭的瓜不甜,今后她不会再刻意接近闫小可。不过是□□好,俯拾即是,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非你不可。米娜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之人,何种风霜没有经历过。可闫小可所受到的伤害却并不只是米娜嘴里轻巧的□□好而已。闫小可开始严重质疑自己的性取向,并且深深地厌弃自己。她只是一个青涩又单纯的姑娘,很难适应风尘社会里的随意和荒诞。米娜翘起手指,便轻易捅破了她勉力维持的尊严和平衡。自此之后,闫小可对米娜完全得视而不见。她恨透了米娜!恨不得手刃她用以泄愤,可是她不敢真的得罪米娜,毕竟她还不能失去现有的工作,而米娜是维系这份工作的关键。米娜与once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要不然闫小可也无法以未成年的身份在这里浑水摸鱼。如果没有米娜,闫小可很难找到现在这份赖以为生的工作,可再怎样说服自己都没有办法消解她对米娜的恨意。从前她对米娜便有着隐约的恨意,她恨米娜把她带入这样浑浊的圈子,让她陷入到如此挣扎肮脏的境地。可是为了生存,她只得强行逼迫自己要理智。而现在,她对米娜的满腔恨意是兜头盖脸扑面而来,再也无法掩饰。闫小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躺在一起的事实,这比和一个肮脏的男人躺在一起更让她接受不了。可是那晚的记忆又会时断时续地跑来折磨她,尤其是在似睡非醒的朦胧时刻,在她的现实和梦境模糊不清的刹那,她又会回到那天的感受之中,很清晰地回忆起那样一种蚀骨的快乐。她的胸口经常感到滞闷,有一种想要什么而又不得的压抑感。在这段时间,闫小可对酒精的痴迷也愈来愈盛了。有的时候她不得不推迟上学的时间,洗澡和刷牙的时间被迫拖得很久,才能去掉她身上的酒味。可是她的眼睛却洗不清也盖不住模糊的酒意,她的眼睛充满了血红色的蛛丝,带着迷乱和沧桑。好在是炎热的夏季,闫小可总将花露水涂满全身,试图用花露水的香气掩盖她身上残留的酒意。可,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她还能继续当个学生多久?如今上课的时候,她越来越容易分神打瞌睡。她的精力被分散的厉害,学习的余力和劲头渐渐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