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人值得他费这种心思。但偏偏,此刻,他却真的这么做了。不仅是奔波折腾一晚上,甚至,明明自己也有些疲惫,仍旧打算一夜不睡陪着她,以防谈萤醒来口渴、不方便倒水喝,或是突然烧迷糊了难受之类。段二少怎么会是能照顾人的性子。怎么会体谅别人,怎么会心疼别人呢。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这样?段泽闻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得不到一个具体答案,也无法从什么痕迹里窥出逻辑。如果时间点非要说确切一些。大抵,就是他承认自己内心的时候开始。一退再退。直到原则和习惯为谈萤变得溃不成军。如果,要再说远一些、虚无缥缈一些,可能从他拿了资源换得谈萤曲意讨好时,就已经开始初露端倪。谈萤不过只是一个小艺人,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实力也就那样。除了一张脸,还有能叫他心情愉悦的一张嘴,什么都没有。这种漂亮女人,放眼圈子里,一抓一大把。最多是机缘巧合之下,她挂上了段泽闻妻子的名头。但叫段泽闻这种亲情缺失的人看起来,妻子算什么,家庭算什么。只要他乐意,招招手,一样能轻易换掉。谈萤和旁人没什么不同的。但是他还是愿意一次一次给她喂资源,尽力满足她一切要求。然后,欣赏她在自己面前讨巧卖乖,欣赏她难得真诚的笑眼。仔细想想,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人,他只会觉得那人贪心,且目的性强。正如漫长少年时期、段夫人对他的尊尊教导,叫人心生怨怼不满,实在是惹人厌烦而不自知。可是谈萤做起来却和旁人不同。总觉得,她似乎刚刚好能符合他的审美、他的喜好。他确实很喜欢她。并不单是喜欢圈养一直漂亮的金丝雀那样的喜欢。细细说来,似乎只是因为对方是谈萤,所以才喜欢。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段泽闻抿了抿唇。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也不再胡思乱想。-谈萤这一觉,睡得比前半夜安慰许多。到醒来,睁开眼时,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不已。似乎之前几周的疲惫、都在身体里头爆发出来。但相比之下,她精神头却是好了许多,也不再觉得昏昏沉沉地难受了。房间里没有别人在。安静得反常。谈萤撑着手肘,半坐起身。余光不经意扫过身边。倏地,顿在原处。床头柜上放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外卖用来装粥的塑料圆盒。谈萤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自然心里有数,村子里店家不多,以小卖部和夜宵店为主,压根没有塑料袋上印着的这个商标的店。剧组早餐都是请了客栈店主统一安排。那这哪来的?……难道,是段泽闻去镇上买的?谈萤微微一滞。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摸手机,想看看时间。正此时。门口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谈萤抬起眼。刚刚好,同段泽闻对上视线。“……”段泽闻应该是刚刚洗过脸,发丝上还带着些许水汽。虽然一夜没睡,但精神看着还可以。只是皮肤白,眼下有一点点黑色印记,就显得尤为明显。不知为何,在谈萤眼中,像是一个陌生人般。这会儿,她有种错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认得段泽闻了一样。段泽闻见她坐起身,也愣了愣。“醒了?好点了吗?”谈萤“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段泽闻反手阖上门,快步走过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体温枪,对着谈萤额头试了试。“烧是退了。”他沉声道。谈萤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我没事了……我要先去洗漱。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段泽闻倒是没有拒绝。点点头,表示认可。“你刷完牙先吃早饭,还有药,要不然胃饿坏了。”这下,谈萤终于能顺势问出心中疑惑,“……段泽闻,这个粥,是你去镇上买的?”段泽闻轻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挺想说是的。”至少,看谈萤现在的表情、眼神,如果顺势承认下来,她心里应该是挺感动的。所以说话态度也软化了不少。但这不符合段泽闻的性格。他坦诚解释道:“不过,疲劳驾驶不安全,是我让助理过来的时候顺路带过来的。刚刚送到没多久,还是温的,你趁热吃。我去房车上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