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甫剎那间酒就醒了,忙将她从胡凳上往下抱,又往外喊人来,&ldo;写就写,这詔书我定写得行云流水、字字珠玉,女儿你快下来吧!
孟追欢见他同意了便不再刺激他,只是站在一旁为他研墨。
孟白甫却未曾动笔,只是伏趴在詔书上,过一会儿便传出呼嚕之声,似是醉倒了,孟追欢嘆了口气,为他盖上披风,这才出了门。
这世上有人怕诛九族,自然也有人不怕,郑忍耻就是其中一位。
论天下文章,诗词以孟白甫为首,駢文却以郑忍耻为佳,连在大理寺牢狱中骂人,都要骂出&ldo;乱臣贼子,大盗窃国,奸佞宵小,寧死不臣
这样的话,非要效仿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硬是准备把自己饿死。
这人和她夫君孔文质,却大有渊源‐‐那真是在澡堂子里遇见了都要光着身子互抽八百个耳光,再顺手将对方的洗澡水换成热油的关係。
庞涓、孙臏比不过他俩的切骨之仇,司马光、王安石没他俩政见相佐,在他俩面前牛僧儒、李德裕也勉强能算莫逆之交。
孔文质大行均输平准之法,这人就出来说&ldo;与民爭利、敛財无术
;孔文质极力倡导简明黜陟,这人就说其&ldo;包藏祸心、结党营私
;孔文质劝课农桑、效法青苗,这人便说&ldo;祖宗之法,万不可废
。死对头当前,郑忍耻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大理寺的牢狱中溢出一股酸腐气息,此处虫鼠窸窣、苔衣茂长,郑忍耻却坐得好似广殿台阁、金榻玉椅。
&ldo;老母早死,妻已改嫁,儿女早夭,九族之內,只有老夫孑然一人。你们要诛九族便诛!
啪啪啪,孟追欢连拍三巴掌,神色高傲,&ldo;老东西,你总算要死了。
郑忍耻终於转过头来看她,&ldo;呵,原来是你。孔文质这样离经叛道之人都敢殉国,老夫自然不妨多让。你不必来看老夫笑话。
&ldo;来人吶,郑相公
对宰相的称呼。
要自裁殉国,你们大理寺的还不将白綾毒酒奉上?
孟追欢对外面大吼了一声,大理寺的人只当她是小人一朝得志便来奚落郑忍耻,自然是不会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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