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非要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芳来岛已经叛逃,这门功法随着他们离开便消失了,我辈与他们彻底成为了敌人,日后相见,不必留手便是……”
张也宁道:“长老们倒是一贯喜欢掩饰太平。但很多事在太平下藏得久了,反噬回来,更为伤神。长阳观既要做仙门第一,如何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了?行差踏错不怕,怕的是一意孤行,粉饰太平,自我催眠。心中不坦白,道心蒙尘,尔等修的哪门子仙?
“真的能修成么?”
此话一出,惹得群怒:
“竖子敢尔!”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托了先天道体的好处,修行路比我们走得顺,这便是你蔑视长辈的道理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们?”
张也宁回答:“想要什么,便敬重什么。天意如刀,天道之下,无人可免。”
他说话时,道灵加身,功德之光骤亮,隐有天地共鸣,声清传遍长阳,让观中那些没有在殿中的弟子们,各个迷茫看天。
殿中众人脸色难看,张口间,竟没有人敢再说话,各个心有顾忌——
张也宁竟引得天道回应?这便是近仙之人的实力么?
天道站他……在场诸人都是修仙人,怕引得天道不满,一时间殿中竟哑声了。
而在功德之光亮起时,一直懒散的永秋君睁开了眼,锐目抬起,有些诧异地望向殿中的弟子。
他其实很少管张也宁的修行进度,也不多指导,不多催促。他的两名弟子,一个张也宁,与他对峙;一个龙女辛追,失去踪迹,不知又被魔子于说拐去了何地……
所谓天道,所谓天意……在场诸人,恐怕无人比永秋君更为体会那天道的“无情”。>r>
它不怜惜任何人,它对谁都公平无比。为善为恶它皆不在意,它只要绝对的公平。
从古至今,天道无情,只是看着而已,从不、从不……怜悯苍生!
永秋君淡漠开口:“当年那功法,是我改的。对芳来岛的施压,是我默许的。重明,你是要我也承认错误么?”
张也宁同样淡漠:“师父之过,弟子代受。”
话音一落,一道恢宏道法向他袭来。他躲也未躲,兀自直直而立,承受此法。那术法强势,将他瞬间甩开跌落,撞得地砖向下陷下三丈有余。
整个殿中雷光阵阵,劈向陷下的地砖。
长老们惊骇,青叶君高声:“永秋君见谅!重明冲动,不要与他计较。”
永秋君不言语,见灰青色的道袍下,一只手按住地砖,缓而吃力地从坑中站出来。青年睫毛沾土,唇下滴血,散发披于肩头。他重新走回原地,恭敬又沉默。
其心如故。
永秋君:“你仍坚持为师之过,你代为受之?”
张也宁:“是。”
永秋君望着他许久,微有怒意时,却目色一瞬间寥落下去,觉得一切都很无趣。
他重新卧回去,寥寥道:“你很像为师当年的一个故人……当年,那人也如你一样。可惜……”
殿中诸人没有人知道永秋君的往事,毕竟整个修真界,都是永秋君成名之后才渐渐形成的。众人竖起耳朵想听,永秋君却又不说了。
永秋君盯着这个灰扑扑的、一身狼狈、偏偏心如清雪朗月、气质清泠干净的弟子,半嘲半笑:
“你不过千岁之余,就以为自己可以做主。你连为师的天雷阵,都不一定承受得住,拿什么承受天下人的谩骂?为师让你闭关修行,不要理琐事,你偏偏不听……
“你心玩得野了,跟着剑元宫那个姜采,道心都要被你丢得乱七八糟。成仙后,要什么没有,要什么不好?为师为你铺好了康庄大道,你偏偏要走那独木小桥……若知如此,当日我就该杀了姜采。”
张也宁一直闷然承受永秋君的惩罚,此时他忽然抬头,望向师父:
“仙人可三天感应。师父当日执意要杀姜姑娘,是否因我之故?您是不是感应过什么?您知道,我与她,我与她……”
他说不下去。
殿中人全都疑惑地看向他,再看看那一脸漠然的永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