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黛青帮忙,宫茂果然事半功倍,竟然在晚膳前就处理完了今日事务。嵇元回来的时候,就见宫茂在向江黛青作揖道谢。
“宫大人这是在客气什么?”嵇元问。
江黛青笑道:“我闲来无事,替宫大人分分文书罢了。”
嵇元央求道:“你不如也来帮我分分卷宗吧。河南道的刑狱果然很多。”
江黛青奇道:“我们一路下来,河南境内连个乞丐都不曾看见。宫大人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的,怎么刑狱倒多?”
嵇元愁道:“谁知道呢。”
宫茂倒是解释了一下:“河南道辖理一府二十九洲,共计一百二十六县,辐射河淮两岸。案卷自然不少。”
江黛青吓了一跳:“这么多?”她同情地看向嵇元:“那你加油吧!”
嵇元无奈。逗他归逗他,次日起江黛青还是陪着嵇元一起去了架阁库。卷宗本身就是按照州县、年份排序的。江黛青只需要把存疑的,和悬而未决的捋出来,再等嵇元进一步拣选研判。
接连数日,江黛青都和嵇元在分拣卷宗,也甚觉疲累。这日,风荇的宅子找好了,是与总督府隔街的一个花园。嵇元心疼江黛青,对她说:“剩下的不多了,我自己来吧。你可以带人先搬过去安顿下来。若是住着喜欢,就叫风荇买下来。”
江黛青就没跟嵇元去架阁库,而是带着梅言、风行卫和侍女们去了新宅。新宅名馨园,是典型的江南园林,辗转错落,一步一景。江黛青带着风荇和梅言转了一圈,都很喜欢。
江黛青请梅言先挑居所。梅言笑道:“摘星阁住着舒爽,我竟然习惯了。这院子里也有一二层小楼,我就住那个吧。”
江黛青想了想:“就是题着‘惟吾德馨’那个?”梅言点头。她便叫晴月暖星随梅言去收拾。
梅言走后,风荇问江黛青:“你和王爷呢?”她说:“我看有间五彩琉璃窗的大殿,很是新奇。我要住那里。”风荇点头:“那我带风行卫去安置了。”江黛青知道风行卫都要守着嵇元住,也不管他们。自己带着小怜她们去琉璃窗的“上善若水”。
这边厢安顿好了,江黛青又回了趟总督府。几日下来,宫茂又积压了些文书。江黛青无奈道:“其实宫大人也可以找个书吏来帮你分分文书啊。”她一边看,一边分拣。
宫茂苦笑:“这府里的书吏大多看得还没有我快。外面的文士,倒不乏有闲有才能的,但等闲又信不过。”
江黛青问:“难道没有那种等待入仕、或者正在丁忧,品学兼优的学子吗?”
宫茂灵光一现:“正值春闱,仕子大都入京了。但若说起丁忧,倒还真有一个。”见宫茂扔下手里的东西,倒回身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江黛青也颇感意外。
“王妃看看,这是他的策论。”宫茂递过来一篇文章,江黛青接来细看,就听他继续说:“这个学子姓段,名居真。是个有才学的。目下丁忧已近两年了。”
江黛青看着策论,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这段居真是何性情。”
宫茂嘴上答着江黛青的问题,手下还在处理公文,倒是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沉着内敛,才华横溢。我见他策论写得甚好,时常邀他座谈。可惜今年科举又错过了。”宫茂道:“他字也写得不错,王妃以为如何?”
“哼!字法怎么样先不说。此人大有问题。”江黛青神色冷然。
宫茂见说吃惊,这才看到江黛青脸色难看:“怎么说?”
江黛青铿锵有力道:“此策论文字:随意赋形,拗垤踉跄,线条僵硬决绝,尖角料峭,极具攻击之性,让人观之心绪难宁。”她说:“若此人性格张扬跋扈,常常与人冲突还则罢了。如若确如宫大人所言‘沉着内敛’,那必是背地里有供他发泄攻击性的渠道。”
宫茂茫然道:“此言何解?”
江黛青面无表情:“我是说,他至少是个潜在的杀人犯。”
宫茂毛骨悚然:“这是从文字中看出来的?”
“自然。”江黛青心道:应用心理学分支笔迹学。
宫茂瞠目结舌,心中暗想:这就是书仙的能耐?但还有些将信将疑。
恰在此时,嵇元也回来了。宫茂见他来,忙欲起身行礼。嵇元抬手示意免礼。江黛青就将手上策论递他:“看看此人文字。”
嵇元接来从头细看,渐渐眉头微蹙。宫茂知他书画造诣高深,小心翼翼地问:“祾王觉得如何?”
“不俗,甚野。”嵇元的评价很是简练。江黛青问他:“你觉得此人如何?”
“策论写得不错,稍显激进。可是个怀才不遇的年轻秀才?”嵇元评价:“急躁了些。”
江黛青微笑:“宫大人可说了,这是个沉着内敛的人。”
嵇元也是诧异:“哦?”江黛青直言不讳:“此人奇怪,我要查他。”
“查他什么?”嵇元不解。
宫茂一言以蔽之:“王妃说,段居真是个潜在的杀人犯。”嵇元也是震惊。
江黛青问宫茂:“宫大人和此人相熟,可将他的个人情况说与我知。”
宫茂回想:“也简单。他父亲就是个远近闻名的饱学之士,只可惜终生不能一第。也因此对段居真教养得甚严,段居真年纪轻轻就有才子之名。但是他父亲却拘住他不叫他应考。据说一是希望他能厚积薄发一举中第,二是他父亲首次应举就是二十,他身为人子不能越过父亲去。”
嵇元听了直摇头:“学究。”江黛青则关注别的:“他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