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次一样,两人约在心语咖啡见面。姜流带着阿成到时,闫忆秋还没有来。姜流给阿成点了蛋糕,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阿成安静地吃着蛋糕,姜流眼神呆滞,茫然地望着前方花盆里已经盛开的小花。原来,来日方长并不长。信任方城,其名取自城中之水,止溪溯上,常见雾气朦胧,凭空渺邈,大道无方。心语咖啡厅里的咖啡冒着热气,乘着窗外的大雾,模糊了头顶的黄色灯光,揉碎了的光线温和而融暖地洒在桌面上。姜流很怀念焦糖玛奇朵的味道。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一杯caralahiato,当时大学时补考挂了、氪金沉了的烦心事,似乎就离他而去。但是那些事算得了什么呢。最近发生了很多他意料之外而难以接受的事情,不管怎样,他也有一个承受极限。眼看焦糖玛奇朵就要见底,屋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闫忆秋从心语咖啡厅的后门蹑手蹑脚地进来,虽然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她却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新变化。“诶?我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朵花还没有开,我记得这里的椅子还不是这个颜色的,是不是店里的皮套脏了?现在换了个新的。窗外雾气很重,怕是人走在止溪边上伸手不见指。”闫忆秋说着一些闲言细语,完全不重要的小事,但是她却很热衷,似乎是在掩盖着什么东西。“哇,这好像是弟弟喜欢的颜色呢。”闫忆秋指了指新的咖啡色皮套。闫志成已经将近八年没有见到她的表姐了,即便如今的她已经换了样子,但是当他看到她的面庞时心里还是不由得发怵。八年前被按在同样颜色的椅子上,血流不止的小孩子想起那个狰狞的面孔,有一种逃避的冲动不时地在他的心里叫嚣。闫忆秋只是客气地坐在对面,毫不避讳地告诉姜流她小时候的故事。十年前,闫忆秋和闫志成住在一个房子里,那时闫忆秋的母亲因为民间借贷,会主卷款跑路三十万元,投河自杀了。而不久后警方逮捕了他的父亲,判处死刑,罪名是杀了于少。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父亲是无辜的。闫忆秋自嘲地笑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曾经被父母叫做于少的人。那时他还很小很小,她跟着妈妈还有闫志成的父母一起出去见他。当时听于少介绍,把30万放在他这里,一年后就能变成60万,当时闫忆秋的父母生活拮据,而闫志成的父母生活比较富裕,毕竟闫行帆是闫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虽然对这个远房亲戚,闫行帆也经常照顾,但是在闫忆秋父母看来这一切都是施舍,是一种对贫穷的蔑视,亲情在们的眼中已经成为了一种冰冷的工具。闫忆秋的父母只是在止溪边编紫花篮的小贩,三十万几乎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他们相信社会,承认阶级,但也从没有妥协过。但是闫忆秋并不知道,也许闫志成的父母收养他时,其实是有歉意的。听说了闫忆秋母亲跳河自尽、父亲死刑的事情之后,闫志成的母亲亲手操办了葬礼,她把闫忆秋接到家里,想要好好待她。可是闫忆秋当时想起父母生前和她说的话,只觉得这种收养是一种无声的嘲笑与对人格的践踏。她像疯了一样的报复,直到最后闫行帆把闫忆秋送到了另一个家庭。如今闫家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姐弟再不相依为命,恐怕闫家就要绝后了。她总是听他的父亲说,老爷爷说闫家是安连长拿命换来的,安连长不仅代表着安家,也是整个方城长治久安的守护神。他们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地活下去。闫忆秋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把那块手表拿出来,手表盒子闪着金光,上面有闫行帆的名字。“这是你的。姐姐真的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姐姐吗?”但是闫志成听完之后只是默默地回应了一句,“我不相信。”闫忆秋只是苦笑了一声,“那你让姐姐陪在你身边吗?”“对不起。”闫志成的声音很低,但是不容置喙。他安静地将眼前的手表盒子往前推。最后一口焦糖玛奇朵似乎凝固了,姜流几次拿起杯子,却都没能喝下去。他想着怎么帮闫忆秋一把,最后却只能无动于衷。半晌,他又呆呆地看着咖啡厅贴在他座位旁边柱子上的排班表,上面早已没有了他熟悉的名字。“所以,我……”闫忆秋眼中泛着泪光,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外面有个熟悉的影子。长得好像十年前那个人渣。闫忆秋恍惚间这样想着,定睛一看却是小于。“元姐……元姐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