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寒的唇与她仅仅相隔寸许。林知微到处都是僵的,想扭开头,但身体完全跟不上意识。陆星寒胸口急促起伏,紧紧闭上眼,用力按住上次争吵时掌心刺破的那道伤口,用疼痛克制。他伤她的已经够多了。此时此刻,他一无所有,做尽坏事,根本没有资格,不配吻她的唇。牙快要咬碎,喉结艰难地滑动,陆星寒强行撕起跟她接触的身体,缓缓松开钳制。林知微终于能够作出反应,本能地跌撞站起,抬起手挡开他的靠近。细腻手指没有章法地挥动,胡乱之下无意间按在他的唇边。陆星寒却仿佛找到救赎的解药,控制不住地一把抓住,把她的手指稍稍抬起,轻柔地放在自己唇上。眼睫低垂,心跳如鼓。他不言不语,郑重其事吻上她微凉发颤的指尖。二十五只崽他嘴唇很软,些许湿润,里面沸腾着滚烫的血。指尖像通了电,酥麻战栗瞬间蔓延到每一根细枝末节的神经。林知微猛地抽回手,绷直的肩止不住打颤,脑中仿佛炸开巨大烟花,闪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她再也顾不上推他斥责他,脚步虚浮,扶着沙发冲进自己卧室,撞上门,锁死。小客厅里柔亮依旧,窗外寂静,时间很晚了,行人车辆越发稀少。陆星寒颓然站着,低下头,慢慢坐在沙发上,双手蒙住眼睛,保持同样的姿势待了很久,才视线模糊地看向他的小床。床上被林知微堆满杂物,连条缝隙也不剩。他起身走过去,轻手蹑脚一件件搬下来,按着以前的记忆纷纷规整到原处,等到全部挪走,床单铺平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以后。林知微的房里始终没有动静。陆星寒躺在床上,把枕边的粉色大兔子珍惜地抱在怀里,一下下顺着短短的绒毛,汲取上面残留着的,她身上的香味。手机嗡嗡震动不停,锲而不舍到他不得不拿出来看。果然是袁孟。陆星寒躲进洗手间,低声接听。袁孟那边乱成一团,各种噪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完全不像深夜,“小兔崽子你还敢接电话!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烦!你倒是好,干干脆脆一走了之,剩下半个公司的人给你收拾烂摊子——”“袁哥,”他嗓子哑的厉害,“我会负责任。”袁孟一愣,怒火不上不下噎住,“你……你怎么负?”陆星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移到吻过她手指的嘴唇,“配合公司的对策渡过这次舆论危机,接下来的综艺和其他活动里,我不会再惹麻烦,维持人设,给公司多赚钱,可以么?”袁孟彻底傻了,满肚子抱怨飞快消失,反而心惊胆颤,“我说,星寒,你没事吧?其实我夸张了一点,也不至于多严重,就是提醒你——”陆星寒垂眸,“早上六点我准时到公司,见面细说。”也许人总是一夜长大。从前觉得还有很多机会去一点点渗透知微,让她尽量平缓自然地感觉到他的爱意,但现在一切崩盘,七零八落。他没有时间再任性做孩子。成长,赚钱,变得可靠,锲而不舍缠住她,得到她的心,成为真正值得她交出自己、有资格占有她全部的人。每一件都刻不容缓。陆星寒在小床上辗转反侧躺到早上五点,外面天色还黑着,他把兔子摆好,床铺得一丝褶皱也没有,用冷水洗了脸,站到林知微房门前。五分钟过去,他还是没敲。他再次看看墙上的钟,快要来不及了,犹豫着把手贴在门板上,再三挣扎,仍旧不舍得打扰她。她昨晚那么难受,肯定睡着还没醒。“知微,”陆星寒手向下落,搭在冰凉的金属扶手,额头抵在门上,声音很轻,“我伤你的心了,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爱你,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伤害你的事。陆星寒走后,根本没睡的林知微掀开蒙住头的被子,揉揉酸痒的眼眶,慢腾腾下床靠近窗边。天际露出一线微弱霞光,刺破混沌黑夜,染上淡淡胭红,这样的天色里,他的身影格外晃眼,正在逐渐破开少年青涩柔韧的外壳,露出成熟男人的高大轮廓。林知微垂在身侧的指尖开始发烫,火烧火燎的难忍。她攥住,不能缓解,抽出纸巾狠狠磨蹭,反而变本加厉。陆星寒正好走到她窗下,抬头仰望。林知微险些对上他的眼睛,被刺到了似的,匆忙闪开,躲在窗帘后面,心口鼓动不安。直到陆星寒的背影彻底消失,她开始在小卧室里一遍遍来回踱步,昨晚各种片段支离破碎在心上钝钝地来回划,她嘴唇咬得充血,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苦恼地往床上一倒,终于体会到生无可恋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