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被刚才一场闹腾毁得乱七八糟,林知微手上全是汗,心里七上八下难受得厉害,一会儿是陆星寒满身戾气武力值爆表的陌生模样,一会儿又是那句能把人戳死的“野女人养大的小白脸儿”。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听陆星寒讲过。但很显然,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让人这么指点嘲笑了。陆星寒眼睫垂落,嗓子里揉着砂砾,“对不起,本来想让你好好看场比赛,结果却这样……等晚上回家,你怎么训我都行。”低眉顺眼的态度和一个“训”字,惹得林知微鼻子一酸,问他:“你先告诉我,刚才的矛盾算是了结了吗?”陆星寒毫不犹豫点头,哄她,“老师说记过,谁也不敢乱来。”“行,我信你,”林知微喉咙火辣辣的,手徒然松了又紧,不知道该抓住点什么,她按捺住满腹惊疑,“其他的不适合在这里说,你去跟老师他们汇合,结束后马上回去,我在家等你。”“……好。”林知微深吸口气,跟他擦肩走过。陆星寒忽然说:“知微,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你别对我失望。”林知微回头看他一眼,面对那么多彪悍男生强逼时都稳如泰山的身影在细微地轻轻打颤。她小小“嗯”了声,离开篮球馆。老师带着三中队员等在馆外,林知微走后,相隔足足五分钟陆星寒才出来,他眉目冷淡,朝他们随意点了下头,“我先走了。”“哎,星寒,”老师追他两步,不放心地叮嘱,“体校那帮人可不是善茬,能忍就忍,你千万别搭理他们。”陆星寒敷衍地挥挥手。忍?骂他咒他嘲笑他,可以,无所谓。但牵扯到知微,找死。那个手势明明白白,约他六点在外头见面,否则要寻机去找知微的麻烦,体校这群人最能呼朋引伴,身边全是社会上所谓卖义气的狐朋狗友,下手狠,他一点点险都不敢冒。如果早知道,他今天绝不会让知微过来。陆星寒怕碰上林知微,没走体校正门,从侧门出去,路边等客的出租车热情问他:“小哥,去哪啊?”他没理,走出一段上了公交车。打个架而已,收拾一窝渣滓而已,打车去?他们配么。林知微脑中一团乱,慢吞吞往校门走,陆星寒从小到大各种状态各种神情全挤在眼前乱晃,以往的乖萌听话和今天的凶悍强势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她太入神,根本没听到有人叫她。“知微?”“知微——”直到臂弯被人轻轻拉住,她才乍然回神,秦然低下身,双眼与她平视,蹙眉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秦然说:“我没走。”他站直,举止绅士得体,距离刚好在不越界的边缘,“我不知道你几点结束,担心会错过接你的时间。”林知微完全不记得“接她”这档事,一心只想立刻回家去等陆星寒,“抱歉秦然,今天我有私事,工作室的合作不如等我假期结束再聊,到时候我请客。”男人很有风度,也知分寸,再多失落仍然不动声色,“好,工作不急,以后再谈,但看在我这一个多小时的份上,给我一个做司机的机会好吗?”他嗓音低磁和缓,“无论你要去哪儿,我保证比出租车更快。”陆星寒在公交上坐了三分钟,看着车窗外摇晃的树影,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扭头朝另一边一瞧——啧!方向反了!他辛苦夹在座椅间的大长腿立刻直起,走到车门准备到下一站下车,换对面的车站重新坐。这路公交从体校侧门兜了个大弯,吱吱呀呀经过正门,再往前左转四百米才能到站停下。体校门口有点堵车。陆星寒满心急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栏杆上不耐烦地点啊点,他眉心拧紧,心脏鼓鼓胀胀,一半为晚上面对知微揉成渣化成水,一半塞满凶戾,琢磨着怎么撒气,永绝后患。公交再次刹车,外面日光转深,有什么东西映着光点,一瞬闪过陆星寒的眼睛。他下意识抬头去看。一个五官熟悉的高大男人身穿正装,拉开黑色越野车车门,贴心遮着车门上沿,邀请女人上车。女人长发扎成马尾,巴掌脸白皙精致,肩背秀丽纤薄,正微微低头,侧脸一抹若有若无的娇柔,几乎能把他生生逼死。“停车……停车!”陆星寒一下子就炸了,“我有急事!让我下去!”每天能经历一百次这种事的司机完全免疫,正好前路恢复通畅,他手打方向盘轰轰转弯,一脚油门直奔车站,戛然停下,“谁要下车来着?到站了,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