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寒抬眼看她,眸子里黑黑润润,汪满了水似的,好像只要她说一句重话,就能噼里啪啦流下来,“你是不是心疼我了?”林知微板着脸不说话。他讨好地用指尖勾勾她的袖口,央求一句回答,“是不是?”林知微忍无可忍,“是,是行了吧!”眼看着他双脚泛白,她再次催促,“穿上。”他这才眯眼一笑,趿拉上拖鞋,俯身抱住林知微的手臂晃晃,拖长了音,“知微我想你。”林知微眼刀刚扫过去,他就特别自觉地迅速改口,“姐——姐我想你。”气也气不起来,明知道他耍无赖,可就是没辙。林知微表情还冷着,任他抱,走进厨房去烧开水,指示灯亮起,她才空出手来用力戳了下他额角,“到底瞒了我什么,老实交代!”说完揪着衣襟把他丢开,自顾自坐到沙发上。至此,陆星寒彻底确定,是艺考的事被她发现了。他连忙狗腿儿地跟过去,毫不犹豫曲起长腿蹲在她脚边,双手虚虚攥成拳,不轻不重地在她裹着黑色打底袜的纤长小腿上敲敲打打。林知微穿高跟鞋站了大半天确实累了,不自觉松弛下去,挺直的脊背也顺势向后靠。水壶“哒”的一声轻响,陆星寒敏捷起身,往杯子里倒几粒玫瑰花茶,水一冲,枚红色花朵浮起,散出淡淡香气。他捧着杯子摆到林知微面前的茶几上,又蹲回原位,仰起一张如描如画的脸,唇角抿了抿,说:“瞒着你参加艺考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好,但我确实想读音乐学院。”听到他坦坦荡荡承认,林知微反而哑了火,双手缓缓扣在一起。到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震惊生气的根源,并不完全因为艺考本身,更多的,也许是怪他擅作主张,把她蒙在鼓里。她想起赵老师的话,再对上陆星寒灼灼坚定的黑眸,心里有些泛酸。从误打误撞进娱乐圈做造型师开始,她就耳提面命不要他学艺术,不要他进圈子,希望他好好上个工科大学,以后稳定工作,简单生活,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是枉顾了他本身的意愿,把他强行束缚在翅膀下面。赵老师说得没错,她不过是陆星寒童年时的邻家姐姐,就算多年相依为命,也不是真的家长,不该限制他的喜好。林知微缓缓点头,惯常柔和的音色变得黯淡,“是啊,你长大了,自己做决定无可厚非,是我管得太多。”这——什么节奏!陆星寒敏感地听出话音不对,一时间五脏六腑都跟着打颤,果断扑上去抱住她的腿,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抽走,泫然欲泣地争辩,“是你管得太少了!”“……嗯?”陆星寒一本正经控诉,“你最近忙起来就两三个月不见人,打电话也说不到十句,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自己做决定的,哪有跟你深谈的机会!”林知微手指抠了下沙发坐垫,回想起近期工作室马不停蹄的行程,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陆星寒见她没反驳,更来劲儿了,得寸进尺凑得越发近,生怕林知微看不清他的冤枉和可怜,“我就是没人关心的留守儿童,天天盼你回来,好不容易见着你,你还朝我发脾气!”“我……我哪有发脾气?”陆星寒眨巴眼睛说:“你不笑,对我来说就是发脾气。”不给她继续冷脸的机会,他气都不喘,一连串说下去,“你这次能留多久?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时间本来就不多,你别和我较真了好不好。”一遍“好不好”还不够,又鼻音糯糯地再加了一遍。鲜嫩水灵的美少年豁开面子撒起娇来简直要命,态度软语气更软,像只紧紧缠着主人腿的大猫一样,林知微就算再多情绪也被他磨蹭得一点点流泻掉。“好了好了,别蹲着了,起来。”她探身去拉陆星寒的手臂,手指一碰,才惊觉他上臂肌肉坚硬而略有鼓胀,已经隐隐有了成熟男人的轮廓。陆星寒抓紧机会逗她开心,三两下就把衣袖高高卷起,侧过身露给她看。孩子气的动作惹得林知微笑出来,最后那点残存的气也消了。陆星寒心里一松,贪恋地盯着她看,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三只崽林知微刚要起身,被陆星寒阻止,“我去开。”外面穿制服的送货员核对单据和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把打着缎带的纸盒递上来,“您预订的生日蛋糕。”陆星寒接过,在门口发怔,不敢相信地在“预定客户,林知微”几个字上翻来覆去看。林知微上前把蛋糕盒子抢下,“别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