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诺回了山,一进院子,就撞见铭叔。
“你下山了?”铭叔有些期待的看她。
桑诺心里满是焦虑,皱着眉头点点头。
铭叔又问:“打包些酒肉回来没有?”
桑诺一抬头,怒道:“谁下山吃饭了呀?我是下山找人去了!”
铭叔一愣:“你吃炮仗了?我不就这么一问吗?”
桑诺一瞪眼:“我心里正烦着呢,您当谁都是梅姨,随时给您好脸色瞧呢?让开行吗?柳大爷!”
说着,她一把推开铭叔,朝自己屋里跑。
铭叔转身,对着她背影嚷嚷道:“谁让你对我称名道姓的?还有规矩没有?你喊蕊儿梅姨,就得叫我声叔!你听见没有!”
桑诺直冲厢房,心不在焉地抛下句:“知道了!叔大爷!”
“诶!!你这蠢狐狸!”
不等铭叔追究,飞廉就从东头的游廊走过来,有气无力地抱怨:“我说,铭叔,我叫您声爷爷成吗?您快把梅姨哄回来吧!
咱这成日里有一顿没一顿的,不能总这么山上山下地跑吧?刚吃饱,爬上山,又饿了,自己买食材,又没人会做菜。
前天,咱吃了您炖的鸡汤,夕墨到现在还闹肚子呢,小尊上一想起来就恶心得干呕,看得人揪心啊……”
铭叔右手一甩,急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们闹的!还不是你们!”
飞廉劝道:“就当是咱们的不是,您赶紧下山,好声好气儿的跟梅姨认个错,把人哄回来,不是皆大欢喜吗?”
铭叔怒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给婆娘低头?她以后还不上房揭瓦呢!惯的她!没门儿!”
飞廉无奈,回到后罩房,一帮饿得半死又懒得下山的兄弟们,用嗷嗷待哺地眼神看着他。
飞廉摇摇头,示意铭叔太顽固,不肯听劝。
一群兄弟顿时面如死灰。
“不如,咱们去求小尊上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梅姨总不能连小主子都不顾了吧?”
这提议一呼百应,众人立即打起精神,气势汹汹出门,向小尊上请命。
姜雪时此刻正坐在东厢房外间的窗台上,苦读《假凤求虚凰》。
窗外竹影斑驳,倒映在素白纹龙的衣袂之上,微风拂过,沙沙晃动,尊上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淡金色的眸子里投下一层阴影,显出格外的专注。
“……见她粉腮若桃,目似秋波,仰躺于……”尊上正全神贯注地念诵着书中的诱人桥段,忽听“哐啷一声”,房门被一群属下猛然推开——
“尊上!”
“躺于暖炕……”姜雪时口中尚未念完,被这突发状况唬得急忙改口,假装自己正在诵读的是易经,朗声念道:“炕……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
一群属下丝毫没察觉尊上的异常,匆忙走进门。
姜雪时急忙合起书本,跃下窗台,负手将书藏于背后,怒道:“放肆!尔等竟敢擅闯本尊的寝宫!”
一群人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忙伏地告罪:“臣等死罪!尊上息怒!”
真是奇怪,从前白日里有公事禀报,小尊上都不太拘礼,今日怎就突然“龙颜不悦”了?
姜雪时心跳如鼓,心中忙劝自己冷静下来,背在身后的右手翻动,灵活地将书塞入袖口,这才沉声问道:“什么事?”
飞廉禀道:“梅姨擅离职守已有三日之久,倘若尊上偶感不适,恐她不便照料,所以咱们想……”
姜雪时已经明白他们的来意,随即一扬下巴,下令道:“传口谕,令梅蕊儿即刻回山,因他夫妻二人矛盾未解,责令柳铭暂居于后罩房西间,听候发落。”
“是!”
一群属下得令,喜笑颜开的退出尊上的“寝宫”。
还是小尊上想的周到,这么下令,梅姨回来,铭叔只能住在后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