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到来电提醒,心下一跳。是她备注的“苏小念”。她犹豫了一会儿就接了。“你在哪?”苏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却总能让她觉得温暖。程熹微清了清嗓子,“在h市。”“h市哪里?”“地铁上。”“哪条线?”程熹微如实说了。“哪节车厢?”“没……注意……”程熹微还没来得及说下句,电话就挂了。程熹微愣愣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这个时间,美国都凌晨了啊?而且他怎么莫名其妙问她在几号线,还要问在哪节车厢?等等……刚刚他那边传来的,似乎是地铁报站的声音?程熹微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却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走才对,在原地左右踟蹰,没一会儿,她就看到风尘仆仆的苏念大步过来。眼泪突然就失去控制,哗地掉得一塌糊涂。“你没让louis来接你吗?怎么也坐地铁了?”“你请假回来的吗?研究所那边没关系吗?”“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么突然就回来了啊?”“你怎么也在这个地铁上?去公司找我了吗?”程熹微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不停问着,顾不上旁人的眼光,紧紧抱着他。苏念只叹了口气,安慰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程熹微,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都要和对方说清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程熹微哽咽着道歉。苏念望着她,眼神是难得的温柔,“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两个人又直接回了老家,路上程熹微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苏念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打算带程妈妈去美国治疗,完了之后眨着眼睛问道:“苏念,我这样做对吗?”苏念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你做得很好程熹微。”程熹微靠在他肩膀上,悬了许久的心突然安稳下来,苏念都说她做得很好,那应该不会有错了。俩人直接去了医院,程爸爸见到苏念,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什么,程妈妈一见他,倒是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怪有心啊。”程妈妈又消瘦许多,但说起话来底气还是足的,向来都是笑脸迎人,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也还不错,换个不熟悉她的人,恐怕完全看不出她是病重。程熹微也早就收敛好情绪,竖起枕头扶程妈妈坐起来,苏念帮手,一面轻声道:“应该的。”程妈妈欣慰地笑着,握着苏念的手,“我们家熹熹啊,以后就交给你了。”程熹微听她说这话就鼻尖发酸,打断她,“妈,你说什么呢,等咱们美国看完病回来,我还要天天赖着你呢。”“好好好,不说这个。”程妈妈又笑着对苏念说,“我们家熹熹啊,从小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性子软得很,最喜欢的啊,就是哭鼻子,以前受了点儿委屈都能哭上大半天。”苏念眼里浮起笑意,睨了程熹微一眼,“领教过。”程妈妈哈哈笑起来,“不过我们向来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你别看她比你大几岁,可在我们看来,始终是没长大的孩子,所以苏念啊,以后,你要多让着点她好吗?”苏念反握住程妈妈的手,声色郑重,“伯母放心。”程妈妈眸子里闪现水光,笑着点头,说起了程熹微小时候的趣事。从病房出来,程熹微故作轻松地问苏念,“怎么样?我妈情况还行吧?应该熬得住长途飞行的,这边医生也说如果去美国治疗,效果应该会更好。”苏念温热的大手握紧她冰凉的指尖,“会没事的。”接下来两个人分工明确,苏念去医疗中介,跟进去美国就医的事宜,程熹微一心待在医院,陪着程爸程妈。程妈妈的状态一直很好,有说有笑的,程爸爸也跟着心情开朗起来,和程熹微算着家里有多少存款,还有哪些朋友欠他多少钱,外面还有哪些款项没收回来,积极筹钱准备去美国看病。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马上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时候,程妈妈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身体状况以摧枯拉朽之势败落下来,猝不及防地陷入昏迷。这天好不容易把程爸爸劝回去休息,程熹微站在住院部的门口,迎着瑟瑟的北风,望着光秃秃的树枝,飘零而下的枯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苏念我后悔了,我错了对不对?”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泪水汩汩而出,“当初我就不该换专业,不该在法国多待一年,不该跳槽到h市的,对不对?我应该乖乖听他们的话,老老实实读完书,回来轻轻松松做个老师,这样我就能天天陪在他们身边,不会连妈妈生病了这么些年都现在才知道,我做错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