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便瞬行离开了。不,还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她和腾蛇都不敢有片刻放松,不仅加固了好几遍结界,还在后门布置了好几道陷阱,就差没把后门封咯。元朗宽慰她:“别担心,他只是一个少阳长老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什么少阳长老!他可是帝君啊!老爹你不要小看他啊!腾蛇摸着下巴止不住担忧,连带着朝暮一起发愁。小银花就笑他们杞人忧天,揶揄完还对他们做鬼脸。哎,他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害怕。朝暮每日忧心,殊不知神女泪慢慢融入她体内,也在发挥效用。这日朝暮又陷入梦魇,夜半惊醒时脸上濡湿一片。突如其来的心悸感让她再也无法入睡,窗外弦月高悬,她轻披着一件外袍踱步至桌边。醒来时记忆并不清明,她只记得满眼的白,还有相处起来很轻松的长者在与她说话,她潜意识很依赖长者。后来,她又看见一个雪夜,她被抱到一个角落里,那里很冷,她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再后来她便挣扎着醒了。而她伸手捞抓的动作僵在半空。这绝壁是鬼压床!朝暮颤悠悠地给自己沏了杯凉水,低头想要饮下,却发觉茶水散着股桂花香。身前忽然闪出个黑影,长发高束,银色发冠在寒夜中透着冷光。那张脸美得直叫人心颤,森然月光映照之下,羽睫浅投下小片阴影,冰冷彻骨的目光扫向她,薄唇轻启,似乎在说——我来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举杯的动作微怔,朝暮丢了杯子,跌跌撞撞推开房门。原本晦暗不明的离泽宫火光四起,那端朱雀高悬于空,手捏朱雀瓶,顺势望去,朱雀瓶内散发出的红光紧紧围绕着司凤与璇玑二人,将二人折磨得匍匐在地,双臂紧绷,痛苦不堪。小银花拼死护主,可她修为太低,只消稍稍一碰红光,便也被朱雀瓶一齐圈住了,才小半晌,吐的血便已浸透雪白衣裳。柳意欢额间的天眼被粗鲁剜下。亭奴受了重伤,浅紫色衣袍上映着刺目的红。腾蛇想救璇玑,却被捆仙绳缚着,要被押往天界削去神格。她还在想紫狐在哪儿,忽听极为凄厉的一声狐啼。而离泽宫众人皆是妖,纵然金赤鸟妖千年前风光无限,可在天界神威面前,金赤鸟妖哪里是对手。宫主与元朗被关在笼子里,身上缚着威力极强的锁妖绳。原本她最喜欢的嗓音如今就在她身后,将她揽进怀里,阴森森地笑着——“看啊,这就是你强留下来的结果。”朝暮的嗓子仿佛被人紧紧扼住,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未有半分动容。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她,似巨浪,一层层打过来,将她整个淹没。她的朋友们一个个倒下,最令她窒息的是被朱雀瓶圈住的初遇二人竟真的化作脓水。不可能的,璇玑死了的话就算历劫失败,柏麟怎么可能会让战神历劫失败!她转头去看身后之人,蓦地瞥见大片红色,昊辰,噢,他现在不是昊辰了,他是柏麟,柏麟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手里还牵着一根红绸。顺着红绸往下看,她手里绑着红绸的另一端,她的手脚被紧缚住,连声音也发不出。她无法动弹,而她的肩上站着一个剪纸小人,小人鞠躬她也鞠躬,小人转身她也转身。她亲眼看着她与柏麟对拜,可她阻止不了。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柏麟说不出的诡异。他忽然牵紧她的手,朝向底下数不清的天界众仙家。“南天帝姬重归仙班,如今大礼已成,她仍旧是吾柏麟的帝后。”朝暮徒然发觉自己可以动了,猛地挣扎起来,却被柏麟钳住了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手捏断。“你若不嫁,他们都得死。”可刚才,他们明明都死了。梦境顷刻间崩塌。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梦。原来是梦中梦。可梦中的心悸感一寸一寸吞噬着她。柏麟是何等人物?他疯魔起来简直比无人可挡。真有可能如梦境一般杀人如麻。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发芽。虽然很疯狂,可她依旧要去试试看。翌日她请了亭奴帮她诊治。原来神女泪不止能令人成为提线木偶,神女泪本就是她的,如今融入她体内,惊起不明梦魇,想必是流泪时将记忆一起存了进去,才让朝暮看见了原本属于南天帝姬的回忆。而另外半段梦境朝暮没对亭奴说,具体缘由她自己也能推算出来。最近她压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有神女泪影响,梦魇便更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