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很疼爱这个小姑娘,把她当作义女对待,没事就把她当作布娃娃打扮着玩,有时甚至比打扮自己更要上心。青萝弯腰看着罗月止,说话声音糯糯的,毕竟年纪小,还带着点小孩儿的奶音:“二郎君,你叫我有什么事啊?”罗月止问:“咱们家里头,有现成的羊毛没有?”青萝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有是有,不过不多了,也就只有两笸箩那么多,毡个三郎君用的小毯子都不够。”“够了、够了……”罗月止连忙叫她去拿,“记得把毡毛毯的钢针和指套也给我拿过来!”实际上,羊毛毡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织品,听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千多年前,先是从欧洲兴起,后来经由丝路贸易辗至中土,连同制毡的技法也一同传入进来。在成为二十一世纪手工达人热爱的装饰手工之前,羊毛毡代表着诸多极实用的制品,例如毯垫、靴子、马鞍和鞋垫,此类种种不胜枚举。青萝一会儿就抱着两只笸箩回来了,里头还放着毡针、剪刀和牛皮指套。她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知道罗月止要做什么,安安静静地捏着手指头围观。罗月止看她肉乎乎的脸蛋子上写满懵懂,忍不住笑起来,逗她道:“给你做个好玩的兔子娃娃,要不要?”青萝正是贪玩的年纪,抿着嘴笑了一下:“要。”说着就地蹲下了,眼巴巴看着:“会好看么?”罗月止失笑:“要毡好久的,你若蹲这儿等,且得蹲到腿酸脚麻不可,回屋去吧,毡好了我叫你。”“诶。”小女孩性格单纯,还有点钝钝的,总是看起来特别听话。让她走了,她便乖乖站起来走,一副被人卖了都看不明白的傻样。罗月止偶尔想,得亏把她买回来的是罗邦贤,倘若换了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她很有可能就被几两银子买断下来,当做通房丫头,一辈子就遭人毁了。也只能是罗邦贤。罗月止两世为人,看过天底下多少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他敢说,罗邦贤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头,唯一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出轨的男人。照他对李春秋的情深和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倘若有人叫他纳妾,他不仅不会答应,如果逼急了,他是真的有可能寻短见,自挂东南枝以示忠贞的程度。罗月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上指套,捧起团雪白的羊毛,下意识撕扯了几回,把理顺的绒毛叠在一起,这极其熟悉的动作让他整个人都愣了愣,有种隔世千年的恍惚感。他又把毡针握进手里颠了颠。这个时代的羊毛毡,都是用来做大尺寸的织物,毡针的尺寸也很大,通体带着细细倒刺的金属针十个为一组,或五个、三个为一组,二十一世纪手作材料包中最常见的独根戳针反倒少见。所幸他今天只是打算手工复健,不做什么复杂的样式,工具上的遗憾无伤大雅。陪他度过无数爆肝加班日夜的工具重新回到手中,他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安全感如同蓬松柔软的羊毛一样把他包裹在其中。宛如锈住的头脑终于开始运作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材料,速度越来越快,手法越来越娴熟,以至于几乎成为下意识动作,不必专拨心神。这几日脑海中模糊的计划轮廓,也随着手中羊毛的相互牵连而逐渐清晰起来。--------------------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的主要角色都是虚拟人物,或有借鉴原型,但已脱离真实历史人物哦!--关于北宋宗室的封官:宗室近亲多为虚职,没有执掌。所以赵宗楠池州防御使的名头也就是个名头而已,地位尊贵,但没有实权。千牛卫大将军在宋代也只是封宗亲用的名头。广而告之罗月止才思泉涌,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一整天,日落之前,三条计策顺利出炉。羊毛毡进度也没落下,罗月止停笔之时,手边已经蹲了两只云朵一样雪白绵软的羊毛毡小兔子。他去灶房捡了两颗赤豆黏在小兔子脸侧当作眼睛,又朝李春秋讨来些胭脂,点在小兔子的耳朵鼻子和圆嘟嘟的脸蛋上,便算是大功告成。体型稍大的那只送给李春秋,小些的那只送给了青萝。两人见到这胖嘟嘟毛茸茸的小东西都喜欢得厉害,青萝更是眼睛都直了,从来腼腆的小姑娘甚至原地蹦了两下,手里小心翼翼捧着小兔,说什么舍不得放下。“阿止,你从哪儿学来了这讨人喜欢的手艺?”李春秋笑眯眯地拉过罗月止的手,叫他站到自己身边来,“也教教娘可好?”罗月止心想,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小玩意儿,但用来解压确实很不错的。娘亲愿意学,也算多个好玩的小东西叫她打发时间。便满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