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甄听着那扎耳的“藏”字,眉头轻皱,缓缓起身道:“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陆宴面色如常,照规矩道:“本官身边的一个侍卫,昨日来此之后便昏迷不醒了,原因尚且不明,来此也是照例排查嫌疑,若是姑娘的这儿的香粉没有问题。”他说着一顿,然后指了指外面道:“外面的人立马就会撤走。”沈甄听完,心里不由一沉。昨日好容易送走了要债的人,今日怎么又招惹上了官府的人?自打经历过上过的抄家,沈甄外头那样的场面,尤为抗拒,生怕再生事端。她向前一步,谨慎道:“陆大人身上可有搜查令?”沈甄之所以这样问,便是知道,官府查案,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是不会下搜查令的。没有搜查令,她自然有权不能让他们进来。沈甄这幅不愿配合的神色,落在陆宴眼里,就成了畏罪之举。他瞥了一眼杨宗,杨宗立马就递出了一张搜查令。令文下边,是他洋洋洒洒的字——陆宴。“沈姑娘把库房钥匙交出来就好,本官找人帮你搬,毕竟京兆府事务繁多,耽误不起。”说完,他也不等沈甄作答,就挥了手。外面的侍卫闯门而入。沈甄看了看手里的搜查令,心里暗暗忐忑,忍不住用了些力道,弄皱了纸张。见此,陆宴再度开口道:“官家之物,不得毁损半分。”沈甄一僵,手指滞在了原处。她知晓对方已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想躲是躲不过了,便转身走回桌案,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陆宴。陆宴一把拿过,前行七步,开了库房的门,他命令侍卫抓紧搬,自己则留在沈甄旁边看着她。生怕她再弄出些什么致人迷幻的邪术。半晌过后,他们就将几个大箱子抬到了室内中央。其中一个侍卫站出来躬身道:“大人,库房都已空了,属下敲了敲墙,并无其他密室。”陆宴点了点头,低头俯视着沈甄道:“你如实回答,就这些了?”沈甄抬头看他,目光坦荡,“原本还有一些,可昨日都被人砸了。”陆宴回想了一下昨日的场面,“嗯”了一声。不一会儿,三位大夫走了进来,他们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打开,闻一下,碾一下,再闻一下,再碾一下,等全部查完,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们由左往右依次呈报,“回禀大人,扁平罐的这几个,是上好胭脂粉,乃是女子施妆用的,浅口瓶的这几个是香发油,这边还有些刚做出来不久的口脂。”另一人道:“我这边儿都是远道来的粉,杭州的官粉等。”最后一人那里种类最多,他语速稍慢,缓缓道:“我这都是些原香料,有当门子,脐香,肉桂,菊花,茉莉,还有些线香、盘香、塔香、香枕……除此之外,并无其他。”(1)陆宴身为京兆府的少尹,自然通一些药理,他耐着性子听完后,不禁眉头一蹙,沉声道:“可是查仔细了?”三人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都查自己了。”陆宴显然是不相信这个结果的,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沈甄凝重的目色,和微微颤动的小手,当下便觉得,定是有遗漏的地方。默了一晌,陆宴侧头对着众人道:“你们先出去,没我的命令不得放人进来。”众人退下后,一时间,屋内只剩他们二人。陆宴迅速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个镂空的檀香木矮柜上面。上面摆放着两把扇子,一把是绣着海棠花的蒲扇,一把画着君安水榭的折扇。他上前两步,拿下折扇,“啪”地将扇面一合。复又转身。沈甄以为方才这就算了完了,见陆宴又冲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陆宴也不与她多说,只用他颀长的身量和久为官者的气势将她逼入了墙角。转眼的功夫,那暗紫色的官服,离沈甄,就只剩下半尺的距离。他的声音薄薄的,就像一股不近人情的凉风,“沈姑娘配合一下本官搜身,胳膊抬起来。”沈甄到底是侯府嫡女出身,不似寻常女儿家看到官爷就破了胆,她怕归怕,还尚有一丝理智,“我看陆大人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来秉公办事的,倒像是来欺辱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的。”陆宴听着她偷换概念,不由讥笑道:“本官如果想欺辱你,自是有千万种法子,别耍花腔,抬起来。”沈甄虽然害怕,但仍是硬着头皮道:“京兆府难道没有女官吗?”陆宴不语,但那冷淡又具有攻击性的眼神,就在告诉她——别逼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