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叶可不管那么多,立马给爹写了一封信。“爹,您啥时候回来啊?我跟娘都很想你。”可想归想,信件都攒在一起邮寄,一个是等邮递员来,另一个是想节省邮费。部队上寄信是免费的,可地方上省内邮寄一次得四百块(合四分钱),可以买四个烧饼了。一个月过后,娃娃满月了。江玉梅基本上恢复了,玉梅娘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临行前,长志装了半口袋麦子、半口袋玉米,一并送过去表达谢意。陈水秀稍稍喘了口气。这一个月可忙坏了,又要做饭,又要洗洗刷刷,还要准备冬衣,真是一点空闲都没有。可忙归忙,识字班的课程却没拉下。小叶子一到点儿,就提醒她:“娘,该走了。”她想偷个懒儿,小叶子就揪着她,说:“娘,您若是不去听课,等考试时就抓瞎了。”就这样咬着牙坚持着,熬过了这个月。现在回过头来看看,颇有成就感。惹得玉梅姐抱怨说:“瞧瞧,这生娃有啥好处?吃苦受累不说,连学习都耽误了……”要说是这个理儿,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儿?能抓住一个就不错了。小娃娃满月了,该起名儿了。章怀良翻着族谱,给娃娃起了一个名字叫章继涵,请族长大人添加到族谱上。章小叶伸头瞅瞅,才晓得她也上了族谱,大名叫章继萱。可一家人都喊她小叶子,早把大名给忘了。她想,就叫小叶子呗,跟前世的她正好重名。她已过了五岁生日,就要上学了,睡懒觉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十月过后,天气转凉。秋冬季流行病开始了。章小叶早有准备,她跟小叔、继霞采集了艾草,晾晒了两大簸箕。这种草药活血化瘀,驱寒辟邪,能派上大用场。果然,村里流行起了感冒,咳嗽的,打喷嚏的,相互传染。章小叶把艾草拿出来,每间屋子都熏一熏,尤其是大娘住的那间。李凤莲见了,也要了一捆,回去就熏屋子。许贵芝也跟着学,把院子也熏了熏。一时间,前院和后院充满了草药味儿。西院的崔氏也跑来要了几枝,不但熏了屋子,就连身上都沾着药气儿。村民们见了,暗暗称奇。那艾草遍地都是,还有这个用途?章小叶不保守,跟娘去识字班,把教室也熏了熏。女教员黎淑云很感兴趣,就把这个经验推广了。先是工作组的住处,接着是村委会。后来干脆组织村民去漫野地里采集艾草,把村里村外都熏了熏。这还不算,区里听说后,就把经验传到了各村各镇。这么一来,漫野地里的艾草被寻了一遍,当宝贝一样收集起来。要说,这不是啥稀罕的,艾草可以入药早就写在了医书里。可解放前,乡里没几个识字的,也买不起医书,那些郎中大夫就指着看病赚钱呢,哪肯跟村民讲这个?也就是人民政府,把老百姓的安危搁在心上。这也是一场卫生普及,让村民们都晓得传染病来了,先烧艾草驱赶一下。章小叶露了一手,很是得意。她瞅瞅黄历,等到下霜了去采一些桑叶。霜打的桑叶是一味好药,熬了茶喝下去,可以驱散风热、清肝明目、清肺润燥,还可以消炎抗菌,治疗风热感冒很有效。当然,桑叶性寒,不能乱喝,也不能长时间服用。赶着冬闲,村里召开大会。工作组的同志把土地改革的成果做了总结。大部分村民都很满意,二次分地之后,家家户户的人均地亩都差不多,打多少粮食就看下多大劲儿。当然,也有不满意的,主要是那些地主、富农和破落户儿。说到地主,要数冯保长家。划成分那会儿,冯保长是大地主,把名额顶了,其他几个小地主都挨不上边儿。挖浮财时,冯家老宅被探测过几回,啥都没找出来。村民们觉得,冯保长一家虽然跑了,可底子厚实啊,不可能把啥都搬光了啊。可东西找不着,干着急也没办法。总结完了,丁茂山上台发言。他先讲了国际国内形势,接着讲了当前任务。“乡亲们,国内形势复杂,反动派们内外勾结、蠢蠢欲动,咱们要把隐藏在群众中的坏分子揪出来!”会后,村里开始核查。有历史问题的,要交代清楚。从外面回来的,要交代行踪去向,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一核查不当紧,赵二婶子又被提搂出来了。有村民检举她跟冯保长狼狈为奸、作威作福。赵二婶子拄着拐棍,哭哭啼啼地说:“冤枉啊,俺也是受害的,瞧瞧俺的腿儿,就是被刮民党反动派给炸断了!”